夜涼如水,星斗滿天,月華如雪,好一幅美好的景致,只可惜,寒風徹骨,林荒木枯,一片荒涼,他們已經踏進黑城的邊界。
閻焰拉扯韁繩,停下趕路的腳步,馬兒突地嘶鳴一聲,吵醒睡得正熟的水荷。
她摀住唇打了個哈欠,全身被包覆得暖暖的,睡得是既舒服又放鬆,一點兒都不輸給睡在上等客房的柔軟床鋪。
「我們今天行程耽誤,趕不到下個客棧,不過,你一路上補的眠大概也夠了,或許我們還能趕趕路?」閻焰見她睜眼,薄唇微勾,有些挖苦的問道。
不過,水荷的心可是篤定得很,打從他追上來與她共騎一駒時,她就能確定這個冷臉的傢伙,對她多少有點意思,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按照她的個性,怎麼可能不把他吃得死死呢?
「我沒客棧睡無妨,反正,你這一塊上等床榻倒也舒服,要趕路就趕吧,我可不在乎。」水荷大方的承諾,她的確眷戀他的胸口,笑容添了幾分狡點,貓兒般的大販,帶著惡作劇的笑意。
果不其然,她的誇讚言語,教閻焰的臉上閃過不自在的神色。
他強自鎮定心神,將眸光望向遠方,遠方天際雲層深厚,以極快的速度朝此處飄來,掩去那一片天幕,也掩去繁星,看來大雨將至。
「看來,真得趕路才行。」這一場大雨要是落下,眼前這一片荒林,可沒有任伺棲身之所。
「我說過了,有你這一塊大軟榻,怎麼趕路我都無妨。」水荷笑盈盈的衝著他笑。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的心就很篤定,很有安全感,像是小船駛進了港灣,大風大浪都不怕。
「你就愛耍嘴皮子,我說不過你。」閻焰大方承認,他本不是多話之人,是因為遇著她,他的個性才有了改變,那改變雖然只是些微,卻已是他人生中一大步,從來沒有人能那麼貼近他的心,甚至是睡在他的胸口。
他真心甘願的提供保護,縱使,他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情緒。
水荷朝他再度笑了笑,把這句話當成恭維收下,偎在他的懷裡,笑容甜蜜,由著他再次勒緊韁繩,在荒林間急奔起來。
雨勢來得很快,彷彿就追在他們身後,大雨灑落的聲音,掩去某種雜音與氣息,閻焰雖然沒有回頭,倒是已嗅到危險的訊息,某種陌生的味道逼近,帶著血腥、帶著脅迫,卻又在轉瞬之間,全都消失不見。
他凝神運功提氣,試圖在雨中聽出那陌生的聲響,淅瀝雨聲下斷,干擾了他的聽覺,卻還能讓他在紛雜的雨聲之中,隱約聽見馬蹄的聲響。
「有人追上了。」他輕聲的在她的耳邊低語,不是為了要嚇她,而是要她有心理準備。「而且功夫不低。」
閻焰在心裡盤算著,大概也知道來者十之八九是「黑城」的人馬,早料定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卻只因「醫典」的贈書人在西域,他們不得不冒險一探究竟。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卻還是在進「黑城」的邊界,就被人發現蹤跡,想來這黑城領城者古昊,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手下不但訓練有素,還動作迅速。
「出來吧。」閻焰對著空氣發聲,面對強敵仍然氣度沉穩,靜如深海。黑色的眼眸閃爍著可怕的殺氣,正在醞釀殺人的氣氛,斷魂鞭已落下,不停的在馬蹄邊旋舞,蓄勢待發。
水荷聞言,緊張得東張西望,但眼前除了幾棵拈樹外,並沒有其他人跡,正當她疑惑的想要開口時,在那幾棵大樹後,竟竄出幾個手帶大刀的男人。
水荷捂唇,背脊一陣發涼,見著眾人呼嘯一聲,同時朝他們倆發動攻擊,大刀直往他們招呼而來。
閻焰一邊拽緊韁繩,而另一隻手則放縱斷魂鞭飲血,颼地竄上半空,像蛟龍一般飛舞出去,又密又實的將他們倆包圍在銀鞭之內,形成強而有力的保護網。
一人意欲攻進,卻連眼睛都還來不及分辨長鞭的位置時,就被俐落的攻勢擊打甩出,另一人見狀,毫無畏懼的繼續展開攻擊,但他才縱身而起,鞭影隨即跟上,整個人被銀鞭捲住。
只見閻焰將銀鞭往後一抽,輕而易舉將來人像個布偶一般的丟向枯樹,干木隨即攔腰折斷,一如那人的骨骼,也被撞得碎裂,空氣漫起一陣血霧。
其餘的人攻擊的態勢先是一頓,但彼此交換誓死眸光之後,又要拔起而起一一
「停下。」突地,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在眾人的身後響起。
也在這時候,那陣狂雨隨著急速移動的雲,追上了他們的腳步,嘩啦嘩啦的,將他們淋得一身濕。
在茫茫雨霧裡,一個身材高大,跨坐馬上的男人,從容的在雨霧裡現身。
「城主。」幾個人全都恭敬揖身,殺氣頓收。
古昊揚手,四周倏地岑寂,眾人皆往後退了一步,在他身後靜靜等待,其威嚴與氣勢不言可喻。
雨霧裡,兩個氣勢相當的男人,隔著距離相視。
「把你懷裡的女人留下來。」古昊簡單說道,聲音冷硬平穩。
不過,閻焰倒也不遑多讓,冷u亨一聲。
「辦不到。」他看著古昊一眼,撂下戰帖。「有本事,來搶。」
氣氛再度玲凝,像是陡然下了一場大雪,凍得水荷血液冰涼,吭都不敢吭上一聲,只是睜著眼兒,瞧著眼前這惡名昭彰,人稱「魔鬼頭子」的古昊。
「實在是不太像……」水荷自己叨念著,「雖然披頭散髮,卻遮掩不去那一身豪氣,聲音低沉渾厚,有著讓人臣服的力量,更別說……」
閻焰微低頭,臉色難看的聽著自己懷裡的小女人,不停的細數著敵人的優點,聽起來刺耳極了。
「他是來要你命的。」閻焰忍不住提醒。
「噢。」水荷摸著鼻子住了嘴,這事兒她是沒忘記,只是這男人看來雖然粗野狂放,卻沒有散發讓人不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