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焰看著這張帶著幸福的小臉,他卻笑不出來,只因為這改變太突然,他從沒心理準備讓另一個女人侵入他的心,甚至具有掌握他心情的權利。
閻焰的神情古怪,凝著她的眼神沒有溫柔,只是不可置信,只是明顯的拒絕與排斥。
水荷握緊拳頭,收緊身前的被子,忍住將自己遮掩起來的衝動,強壓住那陣湧上心頭的痛楚。
「你沒打算娶我?」雖然他的臉上已寫明一切,水荷還是忍不住的想從他的口中得到證實。
「昨夜只是為了救你。」閻焰眼色一黯,迴避著她直衝的眼神。「那是……」
「……歐陽老前輩的交代,是吧?」水荷搶了他的話,微微抿唇,眸中的光采盡滅。
昨夜睡去之前,她帶著滿心聲福的笑容,只是沒預料到,天一亮她的夢就醒了、就碎了。
閻焰咬牙沉默,沒讓自己開口,看著那雙低垂的眼裡,彷彿只剩麻木和空洞。
水荷在床榻上直起身,用被子遮住了自己,轉過身拾起落在床畔,昨夜被丟下的兜兒和外衣。
她的手正顫著,發抖得幾乎無法將兜兒繫上結,但是她拒絕他的幫忙,她甚至拒絕他再碰觸她一絲一毫。
好不容易兜兒穿上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將外衣穿好,像是榻上有針在刺一般,整個人從床榻上跳了下來。
「我到醫療所去……」水荷此刻只想逃出他的身前,她想找個地方躲,什麼地方都好。
「聽說出了瘟疫。」閻焰還是忍不住出了聲,擔心著她的安全。「聽說瘟疫蔓延很快,你不要去了,我送你直接去找「醫典」,我們盡快離開這裡。」
急促的腳步停了,水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只再問你一次……」水荷沒有回頭,只是開口。「昨天……你只是為了救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除了歐陽老前輩的交代之外,昨夜對你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嗎?」
閻焰的心又痛了,但是這一痛,卻又更加的提醒了他,他不該再繼續下去。
「是的,昨夜是閻某情急之下,別無他法,所以才冒犯了易姑娘。」他拉出距離,甚至用稱謂來劃開他們之間的關係。
情急之下?冒犯?
水荷氣得猛地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視著他。
這是昨晚一夜溫存對他的意義?
好!真是好!真是好、極、了!
他會拉開距離,難不成她不會嗎?
「謝謝大俠的救命之恩,水荷銘記於心,委屈閻大俠、辛苦閻大俠了!」她咬著牙對著他福身,感謝他的「犧牲奉獻」。
兩個人隔著幾步對望,情況荒謬極了,她閉目咬牙,強忍著無法忍受、無以名狀的痛,感覺那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撕裂,她的腸胃劇烈而疼痛的翻攪。
突地,水荷狼狽的笑了,原以為他們如此貼近彼此的心,到頭來才知道,他們的距離始終沒拉近過。
「其實,我對尋找「醫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一直以來,我只是藉著這個理由,將你留在身邊。」水荷將眸光望向遠方,接著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無言的看著他。
「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拿回屠血戒。」閻焰堅持他的說法,希望能利用這個理由把她帶走,他不願她涉險,就算是被誤會他也無妨。
屠血戒!他始終想要的,就是她身上的屠血戒。
「如果說,我的「屠血戒」不再為求得「醫典」,而是要求你留下來,陪在我的身邊,行嗎?」她什麼都不想要,她只想「索愛」,她的要求,他能做到嗎?
她一向任性,這一點他也一向縱容,那這一次呢?
他會繼續縱容她嗎?
「不可能。」閻焰的答案出現,冷絕而無情的聲音是嚴厲的拒絕。
縱使是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踉蹌了下,整個人木然了。
「好。」她垂下眼,轉過身,武裝起她的軟弱。「等我把這裡的事處理完,我會盡快讓你完全任務,還你「屠血戒」,也還你自由。」
話畢,她大步離開,留下閻焰一個人茫然而空洞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她被傷得太深,甚至流不出淚,只是心死。
她沒哭,甚至連眼眶都沒紅,但是那雙眼,那雙燦亮的眼,卻因為他的話而失去所有的光采一一光是想到那一幕,他的胸口仍會隱隱作痛,彷彿被她失落的眸色灼傷。
水荷,別怪我!
接下來幾天,或許是因為瘟疫蔓延極快,也或許是她刻意不回府裡休息,為了避開可能與閻焰會面的尷尬情形,她已經連續幾日未曾與閻焰見面。
連著幾日的大雪,大地被覆上了白袍,西域路遙,藥材嚴重不足,疫情始終未見控制,因忙碌纏身,連休息都不得閒的水荷,發現自己竟然也被傳染了。
死亡人數持續攀升,水荷覺得心有餘而力不是,藥材的嚴重不足,瘟疫蔓延太快,但治癒的速度太慢,讓她不得不請古昊隔絕沒有受到傳染的村民,連帶的她自己也被隔絕在安全的區域之外。
被稱為神醫的父親,死於無法自救的瘟疫,這下連她這個女兒,也要因為這樣失去生命,也好,真的,就這樣結束生命……
「易大夫,你還好嗎?」一個小婢走進房裡,這是古昊派來貼身照顧她的人,替水荷送來食物,發覺水荷的臉色蒼白得緊。
「我沒事。」水荷撐出笑容,看著小婢走進,拿出早先製造好的棉布遮住自己的口鼻,不願自己的病傳染給無辜的第三者。「以後你不用來照顧我,我常常需要出外治病,趁著還沒染病之前,回到府裡去,別再來了。」
「易大夫……」一小婢黛眉微蹙,總覺得水荷的臉色很不尋常。
「快走吧,我很累了。」水荷催促著小婢離開。
小婢迫於無奈,正準備轉身離開時,水荷喊住了她。
「閻大俠……還在府裡嗎?」明知道自己不該牽掛他,卻還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