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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你講話好傷人。」水荷紅唇一抿,眉兒緊蹙的指控他。

  這閻焰倒好,連爭辯都懶,只是沉默的看著她。

  水荷的牙咬得更緊,差點兒沒把牙兒給咬崩了,大眼在長睫的遮掩下閃動,勉為其難的遮掩了她的怒氣。

  這男人如此冷血,一點兒都不懂得何謂憐香惜玉!

  「如今的我,已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就不能多照顧我一點?」她用最無助的聲音開口,輕輕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只差沒直言說,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

  「我只負責完成任務。」閻焰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再說,你有手有腳,何須我的照顧。」

  水荷首次見到這般冷血的男人,纖細的小手緊掐住紗裙,壓抑怒氣。

  要不是仍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武功差人一截,絕不能以卵擊石,否則她鐵定會失控的揍他幾拳。

  閻焰掃了她一眼,不言不語,當他的視線注意到她緊握的小拳頭上時,黑眸裡閃過一抹明瞭。

  這鬼靈精怪的丫頭,那一派可憐無辜的樣子,竟然是在裝腔作勢?!

  不過,這一眼也讓他瞧到她手腕間,因他帶著她急奔,使力握住而起的瘀青。

  凌厲的視線,終於有些軟化。

  再怎麼說,她也是恩人之女,加上親人驟逝,難免多了些依賴心,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他得讓自己多忍耐一些。

  為了盡早完成師命,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得向這個小丫頭釋出善意才行,要不然再這麼與她蹉跎下去,得耗費更多的時間。

  那麼,就從這一刻開始吧!

  跟她糾纏這麼久,他甚至還不知道她姓啥名啥,只能隨便找個稱謂來喊她。

  「小娃兒……」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軟一些,想盡早問出她帶著「屠血戒」所為何來。

  只是,他的答案還沒得到,他的話裡似乎又有什麼字,觸碰了她的秘密,只見她全身一僵,緊握的小手突松,用一種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再喊我一次。」水荷的小手攀上他的手臂,揪得更緊,指尖幾乎插進他的肉縫裡。

  「什麼?」閻焰不明白的看著她。

  「剛剛……你剛剛喊我什麼?」水荷激動得連眼睛都紅了。

  不同於剛剛的裝腔作勢,她的眼裡,有種不一樣的光芒,像是高興,又像是悲傷,複雜得讓人無法一言以蔽之。

  「娃兒?」閻焰不明所以的重複,如果他沒記錯,他是這麼喊她的。「我喊你娃兒。」

  突地,水荷笑了,笑得眼兒瞇了,紅唇揚了。

  只是,那樣的笑容,不再是甜如蜜,不知怎麼著,竟教閻焰覺得有些心酸。

  「娃兒……你喊我娃兒……已經好久……沒人喊我娃兒了……」水荷笑著,一直、一直的笑著,淺淺的笑漾在唇邊,但眼裡的濕意卻更濃,彷彿正承受著巨大的傷痛似地。

  一滴、一滴,又一滴。

  水荷用力地咬緊她的唇,忍的不再是笑意,而是洶湧的疼痛。

  紅艷的唇被咬得似血似火,她卻不覺得痛,思念的火已經燒進她的心坎,回憶揪緊著她的心房。

  娃兒……娃兒……

  那個充滿疼愛、充滿寵溺的聲音;那個總是縱容她四處玩耍,原諒她不思學醫的聲音;那個就算在病榻前,仍舊不怪罪她貪玩的聲音……

  爹!

  忽地,就在閻焰不明所以的時候,水荷竟埋進他的胸口,隱隱的啜泣起來。

  閻焰首次有了那種全身麻了一下的感覺。

  她的淚迅速濕了他的衣襟,他可以推開她,但是他卻沒有,只因為他感覺到她的脆弱,不同於方才虛偽的疼,而是發自內心,對某種情緒的牽動。

  她很傷心。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傷心,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提供一個胸口,並不是太難的事。

  於是,閻焰沒有離開,但,他也只是直挺挺的站著,一雙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給她無言的安慰。

  她說得對,他的確沒人性,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只是,既然已經沒了人性,為何在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還隱隱的,隱隱的有了一絲絲心酸。

  那心酸,很淺、很淡,但是對於他,已屬難得。

  月上枝頭,樹葉沙沙,點點繁星在夜空裡閃爍著,而他的心,也首次為了一個女娃兒有了不明的激烈跳動。

  那是什麼?

  閻焰有些不懂。

  只是他很清楚,那種感覺稱不上舒坦,甚至是難受的。

  他垂首,看著在自己胸前低聲啜泣的水荷,幾乎想不起她剛才跋扈的模樣……

  幾乎。

  果然,只是幾乎。

  在她哭盡她的淚,濕了他月兒般珠白的長袍外衣之後,那只張牙舞爪的小狐狸又再次出現。

  「剛才的事,一個字都不准跟人說,要不然我割了你的舌頭。」水荷惡狠狠的威脅著他。

  裝哭來博取同情是一回事,但是真情流露到近乎軟弱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想記得這件事,甚至還想逼得他也失去記憶才行。

  閻焰的眉,從剛才到此刻一直沒鬆開,他清冷的情緒裡,不曾有過這麼多劇烈的情緒,更別說是在一個時辰之內,這些情緒不停地轉換著。

  「就憑你,割不了我的舌頭。」他冷戾的話,一針見血的刺進她的心口,這張狂的模樣,看來真是不順眼極了。

  水荷猛吸了一口氣,再次揪住已經被她的淚浸濕的衣襟。

  「敢情你是想說出我的秘密?」她斜覷了他一眼。

  「我倒是想請教你,有誰想知道這件事?」閻焰實在是受夠她了。

  聞言,水荷的柳眉緊緊的蹙起來,小腦袋轉啊轉的,還真想不出任何人名來。

  「反正,你什麼都不能說,最好連你都可以忘記。」水荷沒好氣的開口。

  母親在產她的時候難產離世,正在村外行醫的父親倍感自責,對於沒能保住水荷的母親而感到愧疚,彌補似的給她所有的愛,從不對她有任何的苛求。

  於是,在父親的寵溺之下,她從小不曾受到任何規範,也造就她除了外貌長得像女孩兒,個性卻沒一點女人樣,別說是落淚,她連示弱都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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