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何睿恆拉過椅子,坐近她身邊,她頭依偎靠著他的肩際,他手臂拉近她,唇熨貼她額頭,緊密圈緊摟著她。
雖然餐廳夏季維持清涼宜人的室溫,兩人相擁卻感到暖烘烘的,彷彿坐在爐火邊偎暖。然後,她臉龐靠在他溫暖頸窩裡,他手親密勾著她的腰,他們維持這個姿勢,直到服務生走過來安靜為他們上菜。
這是,2006年的夏天,他們在紐約的初戀。
有時候,在紐約待久了,他們會很想吃台灣才有的地道美食。
像一碗熱騰騰的滷肉飯、芋頭燉排骨湯、蚵仔煎,或是燒肉粽。
秋季正式來臨,何睿恆住在布魯克林區博士班的朋友,意想天開提議:要不然我們來個家鄉小吃的聚會。
前一天,他們去唐人街的商店閒逛,買食材回去做菜。袁雪桐考慮激山藥排骨湯,還是人參雞湯;何睿恆想好了要做炸雞排。
後來,袁雪桐燉了山藥排骨湯,何睿恆想炸台灣小吃攤經常販賣的那種金黃酥脆的雞排,試做一次徹底失敗。
炸好的面皮不夠酥脆,濕濕的,表面結球一塊塊,結果他扯掉外皮,直接把雞排肉當中餐配菜。剩下的部分,全都是袁雪桐幫他做的,要不然他做的東西根本端不出去。
傍晚,璩季穎開車載他們一起去布魯克林,經過跨區那座有名的大橋,秋季晚風徐徐,清冷微涼。他們博士班的朋友傑克已經成家,有個不滿週歲的小嬰兒,這天他們許多建築系的朋友都來了,裡面好幾個袁雪桐一點也不認識。
何睿恆個性溫和內斂,璩季穎則顯得外放多了,他熱情豪爽,灑脫不羈,發現袁雪桐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反應很快,立刻拖著袁雪桐到處介紹,也不管她是不是尷尬,臉都快笑僵了。
璩季穎一派美式作風,聊到高興之餘,手還會輕鬆搭在她的肩際,偶爾拽著她手肘引她注意,偶爾講話講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會愈說愈靠近。袁雪桐很小就認識他了,兩家雙親算舊識。
記得大約國中吧。
從小在美國長大的璩季穎每年寒暑假定期回台灣探親,有時他母親會帶著他來袁家拜訪。他熱情豪邁的舉動,老實說,袁雪桐也習慣了,偶爾頑皮起來,青少年的他會經常捉弄她呢。
本性上,璩季穎就是不拘小節,過度熱情。
何睿恆非常清楚自己同學的個性確實是這樣,而且他和袁雪桐戀愛談得很低調,朋友們除了莉莉以外,好像沒人知曉,他們從沒想過要公開。
直到晚餐結束,他們喝了點酒,那傢伙開始豪飲,講話更豪邁,舉止更率直,近乎粗魯,他講到什麼好笑的,突然大力擁抱袁雪桐一下,嚇了她一大跳,急忙羞紅推退,嗔罵他好幾句,週遭朋友都被他鬧得笑開懷了。
袁雪桐很懊惱,轉身迎面遇上何睿恆,輕聲提醒說:「你同學喝多了,回去由你開車,別喝太多喔。」她沒申請國際駕照,在紐約不能開車上路。
何睿恆黑眸深邃,散發利芒,直直地瞅看她。今天聚會,她穿著淺橘色小碎花洋裝,V領的領口開得有點低,露出雪白的肌膚,迷蕩在可愛與性感之間,襯托她清麗脫俗的臉孔,更顯誘人。
「怎麼了?」她迷惑,搭著他手臂,總覺得他話少又沒表情,完全令人猜不透內心的意緒。
「沒事。」當下他語氣淡然,沒表明什麼。
後來,回程的路途,璩季穎在後座半暈半醉,兩人則在前座聊天,開車穿越東河,經過步魯克林大橋,袁雪桐說:
「我聽說橋上面可以騎腳踏車,改天我們去借單車,騎到上面。」
「好。趁秋天天氣好就去。」
先開到璩季穎住處,袁雪桐留在車上等,由何睿恆下車送醉醺的他回去,隨後,再把車開到他們公寓附近。
車停妥之後,兩人走在紅磚道旁,踩著細碎秋天落葉,發出沙沙聲響,澄黃柔煦的路燈映照,細碎不完整的葉片呈現一片金黃,走回住處的半途,他們看到路邊有人正在燒落葉,空氣飄散一股揮之不去的煙灰味。
兩人一起進入公寓大門,上到三樓,最後停在袁雪桐住處門外,她在肩背的背包中忙掏鑰匙,開門之後,詢問他:「要不要進來?」抬手碰觸他俊顏。
何睿恆沒有回答,俊臉低垂,直接埋進她溫暖頸窩,薄唇火熱熨貼她頸側肌膚的青脈,雙唇性感地輕柔啃咬,溫熱氣息襲上肌膚,引起她一陣搔癢。
她微閉著眼,忽輕柔喟歎出聲,單手攀緊他寬大的肩,他這才親密摟著她走進屋內,靜靜地關上門。
兩人站在玄關,雙手互相摟抱,肌膚貼近,分享對方溫暖體溫與細膩氣味,就這樣靜靜相擁著,誰都沒移步先去開燈。
好一會兒,何睿恆放開她,凝視黑暗中的她,幽緩低喃:「我不喜歡他那樣碰你。」
「咦!」袁雪桐唇角一牽,淡淡微笑,溫暖的指尖輕輕點著他堅硬胸膛。「你以前還想把我介紹給他。」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我不喜歡他盯著你的眼神,我不喜歡他碰你。」俊顏沒什麼表情,語氣溫和,眸光依舊淡然,但他講話的內容卻有些孩子氣。
袁雪桐柔柔展笑,踮起腳尖輕啄他的唇,只因為他不小心洩露佔有慾,她的心就像一朵花初初綻放;也像冬季來臨,第一場雪花,整個人心情輕飄飄的。
「哎,還笑,你還笑。」他伸出手指去戳她腰際,要搔她癢,她嬌笑忙閃躲,退後好幾步,小腿不小心撞到客廳茶几,她噢了一聲,他順勢拉住她手臂,將她摟進懷裡,手指輕輕扣住她下頷。
面容一低,她蜜唇忽地被何睿恆張嘴罩住,鋪天蓋地的熱吻,令她完全措手不及,只能仰起臉愣怔響應。
上次,他也曾這樣毫無預警地吻她,態度一點都不像冷靜自製的他會有的吻。事實上,他的吻屬於霸道強索,總是和她唇瓣緊緊膠著,彼此舌尖激烈相纏,熱燙廝磨,彷彿妄想啃噬探索她唇中任何一絲肉理,直到她完全無法喘息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