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小時候每回母親煮了咖哩雞飯,魏奕曦那位「好鼻師」就會聞香而來,一餐可以吃下三、四碗,送這個去向他賠罪,也算是誠意十足了吧?
「唉,做人太善良也很麻煩,連報點小仇都報得那麼孬……」
柳萱琪邊嘀咕邊將便當盒裝進提袋裡,下樓騎上自己的白色腳踏車,一路往舊家方向騎去。
第1章(2)
往舊家的路,必須經過一道河堤。
那裡不時會有情侶坐著談情說愛,偶爾也有人坐著坐著就跳河自殺。
柳萱琪遠遠地騎來,看見個人影,不由得特別注意。等再騎近一點,她越看越覺得那個模糊側影還真像是魏奕曦……
「不會吧?真的是他!」
等距離近到能瞧清對方五官,確認無誤,柳萱琪的心臟差點沒蹦出胸口!
「吱——」
她緊急煞車,正好看見他站起身,往下走——
「魏奕曦!你千萬不要做傻事、不要衝動!」
她連把腳踏車支架立好的動作都來不及做,跳下車立即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向魏奕曦。
河堤上的魏奕曦聽見再熟悉不過的嚷嚷聲,回頭一看立刻寒毛豎起,因為柳萱琪正莫名地以慧星撞地球般的可怕氣勢朝他直撲而來。
「喂,你幹什麼——哇∼∼」
因為太緊張又衝太快,她腳下一個煞不住,反而直接撲倒了魏奕曦,兩個人摔下斜坡,滾了好幾圈才停住。
「噢,痛死了∼∼」
幸好河堤與河床之間的斜坡還不算太陡,上頭又植滿了翠綠草皮,加上昨晚一陣大雨,土石還算鬆軟,他們倆雖然痛得唉唉叫,其實全身上下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你還好吧?」回過神來,魏奕曦立刻放開她,擔憂詢問。
剛剛千鈞一髮之際,他什麼都沒想,反射動作就是將人抱緊,拿自己當肉墊,他都沒怎樣了,柳萱琪應該沒事吧?
「當然不好!你這人怎麼一失戀就——啊∼∼血∼∼」
柳萱琪跪在地上,一抬起頭來,便抖著手指向他一片紅的額頭唉唉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了。
「血?」
魏奕曦也不知道是鎮定還是少根筋,沒多大反應,就只是伸手往自己額頭摸摸,再擱到眼前看看,皺皺眉,然後伸舌舔了舔——
「你舔自己的血?!」柳萱琪嚇得花容失色,快吐了。
「不是血啦!是我剛剛拿在手裡的西紅柿醬包。」真受不了女生,大驚小怪。
「你要自殺的人還拿西紅柿醬包做什麼?嚇死人了!」她氣得指著他嚷嚷,真是連尋死都那麼多花樣耶。
「誰要自殺?」他被罵得莫名其妙。
「除了你還有誰?」柳萱琪沒好氣地伸指往他胸口用力戳兩戳。「失戀有什麼大不了?何況嚴格說起來你連失戀都算不上,不就是暗戀無望而已?這輩子一次真正的戀愛都沒談過、連一個女人也沒抱過就尋死,未免也太沒用了吧!」
「我要自殺?」他越聽越糊塗。「誰跟你說的?」
「還用人說?我用這雙眼看得清清楚楚!」她手往自己眼睛一指,再朝斜坡上指去,氣呼呼地接著說:「我剛剛騎腳踏車經過,親眼瞧見你愁眉苦臉地坐在河堤上,然後起身往下走,分明就是打算跳河——」
「跳你的頭啦!」魏奕曦沒好氣地打斷小女生的話。「我不過是坐在河堤上吹吹風、透透氣,順便吃點薯條打發時間,往下走是因為放在身旁的棒球帽被風吹落,要去撿回來而已。倒是你沒事用沖的撞上來,才比較像是想謀殺我吧?」
「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是一心想救你才會盡全力跑向你,只是一時煞不住——」等等,這不是重點。「你真的不是要跳河自殺?那你一個重感冒的人跑來這裡幹麼?」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們家那群三姑六婆圍著我問東問西,很煩!所以我趁她們不注意,跑出來透透氣、吹吹風。」他說著便轉身往上走,途中順便拾起剛才被風吹離的棒球帽戴上。
「重感冒的人出來吹什麼風?你是覺得感冒很爽,想再來一次是不是?」她跟著往上爬,繼續在他身旁嘀咕。
「你這小鬼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死活了?」他回頭瞅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有罪惡感,是嗎?我後來才想通,你那天突然想學滑板,是故意要搞砸我的約會,沒錯吧?」
呃,一箭中的!
「是啊,沒錯。」小女子敢做敢當,抬頭挺胸,一口承認。「誰教你老是對我『河童、河童』地叫不停,讓我超級丟臉!不過……」
說到這,她食指摳摳臉頰,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我本來只是想破壞你的約會,沒想到直接終結你的初戀,是有點抱歉啦!可是我的初戀也是你搞砸的,頂多算扯平而已,我可不欠你。」
「你這小鬼真是說謊不打草稿。」魏奕曦悻悻地坐回河堤上,對著腿短爬得比自己慢的她直搖頭。「我要搞砸你的初戀,也要你真有談過戀愛吧?我可從來沒聽說你交過男朋友。何況十三歲的小毛頭懂什麼是戀愛?呿!」
「呿!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容易才爬上河堤的柳萱琪,不服氣地對著他叉腰嗆說:「我的確沒談過戀愛,因為我喜歡的男生正要向我告白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混蛋喊我『河童』,還二話不說就拉著我跑掉,害那個男生以為我有個大猩猩男朋友,再也不敢靠近我啦!」
這麼說起來,魏奕曦好像有點印象。
他歪著頭想了想,沒記錯的話,那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他和柳家人一起去參加柳萱琪的小學畢業典禮。典禮結束,她一個人搞失蹤,大家分頭尋人,他找到人就趕緊拉她去和眾人會合,現在想起來,當時好像是有個小男生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想起來了?」瞧他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柳萱琪知道他也有印象。「你不是故意、我也不是故意,我們扯平,別想拿這件事要我內疚一輩子。如果你真的很不甘心,頂多……我讓你打幾下消消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