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雄爺回府了!
遠遠的,身著一襲玄衣魁梧男人大走而來,一踩碎了滿地月光。
所行之處皆直奴僕分站在兩側垂首恭候,除了他的穩健有力的腳走聲以外,落院樓宇間一片靜謐。
管事宋逾跟在距離顧勝兩步外走,和緊隨其後的幾名隨從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很清楚,今天雄爺的心情不大好,準確地說,整個黃歷七月他的心情都不會好,哎,阿彌陀佛,希望今夜先平安度過吧。
行至樓前,已有奴僕上前推開大門。
顧勝臉色陰沉地踏進精緻樓宇,默不作聲地往樓上走去。可才走上幾級台階,就聽到盤旋而上的樓梯盡頭傳來女子嬌脆的輕斥。
「我不要走,顧勝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我在這裡等他……哎呀,我不走!不要啦我的腳啦……」
顧勝腳步未停,繼續往上走。
跟在他身後的宋喻在心裡無聲地捂臉垂淚,完了,今夜注定不得安生。
幾天來大家也逐漸發現了這位新夫人的不正常。就算是新婚夫妻如膠似漆,可她黏顧勝也黏得過分了些,就像是破殼的小雞追著老母雞一樣,只要顧勝一出現,顏玉爾必定要追在他的屁股後頭,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搞得最近顧勝咆哮的次數直線上升。
真的是因為感情太好嗎?看起來也不太像啊,因為據他所知,這兩人至今還沒同房呢,而且雄爺一見到這位新婚妻子就虎著臉大呼小叫,
到底是哪一點吸引著新夫人非黏著他不可呢?長得英俊?嗯,雄爺確實是很英俊沒錯啦,不過發起脾氣來的時候誰還會顧及他長得好不好……
胡思亂想間,一行人已經拐過樓梯轉角。
令人咋舌的一幕呈現在眼前,走在最前的顧勝忽然停下來。
只見顏玉爾上半身抱在樓梯欄杆上,雙腳被下人拉開,整個人都斜在空中。
黑眸一抬,目光落在那抹嫩黃色的倩影上。
她的雙臂死死地摟著欄杆,白嫩尖小的臉因為憋氣發力而變得圓鼓鼓的,像一顆圓潤的包子。
顧勝默不作聲地停了下來,身後的宋喻立刻適時地開口訓斥道:「大膽!怎麼能這樣,呃……拽著夫人,還不快放開!」
察覺到主子出現,一眾奴僕當即嚇得放了手,跪倒在地。
牽制的力道驟然消失,下半身重重落地,差點崴了腳踝,不過顏玉爾卻根本顧不上,忙不迭地惻目往樓下望去,「你回來了。」
言畢隨即咚咚咚地跑下樓,接著奮力一躍,砰的一聲撞進那堅硬溫曖的懷抱,軟軟的小臉留戀地在他衣襟前蹭了幾下。
好曖和……真是沒有哪個地方比顧勝的懷抱更曖和了。
被她全力地一撲,顧勝卻仍是不動如山。
懷中的女人就像條八爪魚似的手腳並用地攀著他,使得那柔軟的豐腴與硬實的肌肉緊緊貼和。
眸色驟深,顧勝立刻毫不留情地把她從懷裡扯出來,揪著衣領提起來,扭來扭去的她就像一條掛在半空中的臘肉。
「我不是讓你們把她鎖在房間裡?」顧勝望著顏玉爾,話卻是對下人說的。
「是、是,可是夫人她……」
「全部扣一個月的工錢。」
言畢將手裡的「臘肉」丟到一邊,繼續上樓。
腳剛落地的顏玉爾忙不迭地跟上去,「不怪他們,是我騙他們開門的。」
顧勝理也不理地走進雲廳,奴僕湊上幫他卸載綴飾,顏玉爾則是橫著走在他身旁,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俊朗的惻臉,小嘴忙個不停,「工錢是什麼?我有嗎?你扣我的好了。還有,你為什麼要把我關在房裡呢?」
歪頭等了片刻,沒得到響應後又兀自開口,「我知道了,你還在生氣,對不對?」
顧勝直接揮開幫他除飾的僕人。
大手利落地直接扯下腰際的玉珮與香囊,加快了往臥室走的步伐。
「因為我咋天打翻的那個瓶子?還是前天踢碎的盆?啊,一定是大前天……」
砰!臥房的門大力地在她面前摔上。
聒噪聲戛然而止,世界終於清靜了點。額角上已經爆出青筋的顧勝默不作聲地開始親自解衣扣,只是那堪稱自虐的暴力動作洩漏了他此刻已經煩躁到了極限。
可才剛清靜會,身後的房門被迅速推開,輕輕巧巧的女聲繼續著方纔的話題,「一定是大前天的那塊木頭對不對?」
顧勝青筋猛地一跳!當初設計房間的時候為什麼不在臥房裡裝上一把鎖呢。
顏玉爾卻渾然不覺,繼續湊上前,「對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以後我……」
「夠了!」顧勝忍無可忍地霍地轉身,猛然揮手指向門口,「閉嘴,滾……」滾出去三個字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悶響打斷,剛剛還在念叨著的顏玉爾被顧勝一胳膊掃倒在地。
察覺到有東西撞到手臂上的顧勝立刻低下頭,錯愕地發現被自己誤傷的顏玉爾正傻呆呆地坐在地上,驚得連驚呼都忘記了,鼻子下還掛著兩管鼻血,顧勝也有些傻了。
顏玉爾這時才反應過來,長長地哀吟了一聲:「痛……」
她的呻/吟彷彿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向顧勝的頭。
他、他居然打了女人!
回神之後立刻蹲下來,比顏玉爾臉還要大的手掌無措地亂揮,似乎不知該如何下手,「你、你還好吧?」老天,她的鼻樑是不是被自己揍斷了?
「嗚嗚鳴,我好痛……」
「宋喻!」
半個時辰之後。
「怎麼樣?」
年輕郎中擦了擦頭上的汗,「回雄爺,夫人並無大礙。」老天爺啊,這位爺下手可真狠,對這麼漂亮的娘子都能下黑手。
「沒骨折嗎?」
「沒有,喝上幾副活血化瘀的藥就……」
「死不了?」顧勝還是最關心這個問題。
「死不了。」
顧勝沉了口氣,揮揮手,「嗯,去樓下開藥方吧。」臉色不快地轉過身,就瞧見鼻孔裡插著紙管的顏玉爾正乖乖地坐在床上,右手還抓著冰袋敷在鼻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