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昌請兩位作證的試用者先離開,等辦公室門再次被關上,他不顧女兒的阻止,執意說道:「張廠長已經全盤托出是你授意他在即將上市的新品中,以劣質精油取代高級精油,以致成分變質劣化,你還想裝蒜 」
桑沁薇篤定地回道:「我沒有這麼做。」
「清妍系列保養品是你提案且堅持全系列以精油為基底研發生產的,張廠長的招認自白書就在總裁那兒,由不得你狡辯。」趙勝揚再補她一刀。
聞言,她疾走向趙南嶽,抓過他面前桌上的紙一看,竟然真的是張廠長的簽名自白書。
桑沁薇雖難掩錯愕,但眸光依然堅定地望著外公。「張廠長說的不是真的,我堅持以精油為基底,就是想要發展出能滋養皮膚亦能舒緩身心的保養品,挑選的皆是質地最好最純淨的精油,我現在馬上找張廠長來對質。」
「不用了,張廠長怕被究責,已連夜出國避風頭,至於你,我已經做出停職處分,明天起你無限期休假,你的職位我會找人代理。」趙南嶽終於開口。
趙勝揚與趙敏昌兩兄弟互望一眼,皆鬆了口氣,桑沁薇是他們已逝的妹妹與人私奔所生的女兒,他們始終認為她是趙家的污點,無奈父親當年非但讓她留在趙家,四年前更讓她進入公司,更令他們意外的是,這丫頭極有實力,屢屢提案設計的彩妝品均交出亮眼的成績單,最後甚至被擢升為產品部經理。
深怕桑沁薇會威脅到兩人在公司的地位,兩兄弟無不希望她出包,這次機會來臨,兩人遂趁機要求父親開除她,儘管父親最終只做出停職的決定,但那句無限期休假,代表她想再回遐邇已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們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你怎麼能光憑一張自白書就定我的罪?張廠長說的根本就不是事實。」桑沁薇難以置信地瞅著外公。
「你暗中勾結廠商、中飽私囊,罪證確鑿,你沒被開除已經夠幸運了。」趙敏昌撇嘴輕嗤。
「爸,你別這麼說,也許沁薇真的是被冤枉的。」趙以氛跳出來為表妹說話。
「呿,你不用替這種人說話,你爺爺已經秉公處理,我們該回去工作了。」趙敏昌拉過女兒,和趙勝揚一起離開總裁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驟地安靜下來,氛圍更為緊繃。
「我若要中飽私囊,不會等到現在才出手,清妍系列保養品成分被換一事,你沒深入調查就認定是我做的,會不會太武斷了?」桑沁薇字字帶火的向外公表達她的不滿。
她分明就是冤枉的,外公閱盡世事又貴為總裁,竟然如此輕率地停她的職,這算什麼?
並未因為外孫女的直嗆態度動怒,趙南嶽別有深意的回道:「這事先照這樣處理,日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就好好休長假,順便做好嫁人的準備。」
「嫁人的準備是什麼意思?」桑沁薇覺得今天真不幸運,煩心事一件接一件來。
「我已經在為你物色結婚對象,等決定人選你就準備嫁人。」
錯愕、難以置信,緊接著是難以扼制的憤怒排山倒海而來,她覺得又氣又痛心。
「我對趙家的一切一點興趣都沒有,這些年會在公司如此拚命,全是因為我媽臨終前要我爭氣,不能讓你看不起,你以為我真貪圖你的財產?我不會再賴在公司,二十多年前你強硬拆散我爸媽,使我媽最後抑鬱而終,現在你休想掌控我的婚姻!」桑沁薇一股腦的說完,旋身就走,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沁薇—— 」趙南嶽出聲叫喚,可惜只得到砰然的甩門回應。
望著猶在震動的門扉,他沉歎口氣,他明白她對自己有多不諒解,但當年他是為了女兒好才會這麼做,今天這樣的決定也是為她著想,可是他的顧慮與盤算目前還不能告訴她,所以即使知道她會怨他、恨他,他依然不會改變初衷,因為唯有幫她找個好歸宿他才能安心,也才對得起已逝的女兒。
離開公司,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兜繞許久,桑沁薇的情緒依舊翻騰起伏,難以平定。
她是個單親小孩,和母親相依為命,記憶中母親過得並不快樂,她七歲那年由臨終前的母親恍如回憶的斷斷續續低述中得知,當年母親和名叫桑錫鏞的男子相愛私奔,可是外公不中意那名男子,逼他離開,把母親和還是襁褓幼兒的她帶回家。那時她才知道那個看起來有點凶、母親總會和他吵架的外公,是害她無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擁有完整家庭的人。
母親並沒有教她恨外公,而是在臨終前囑咐她要用功上進,做個有用的人,讓那些輕視她身世的親戚刮目相看,也使她外公無法看輕她。小小年紀的她把母親的話記住了,在母親過世後,堅強的在趙家過日子,對於親戚在她背後說的閒言閒語全都忍下,一路以優異的成績念完大學。
她心知肚明兩位舅舅一直認為她的出生不光彩,把她當成趙家的污點,對她向來不友善,對於她進入遐邇也頗有微詞,他們認為產品成分被調包是她搞的鬼,她並不感到驚訝,但是外公的態度卻令她無法不憤懣。
儘管母親去世後她住在趙家,可求學時她努力爭取獎學金,也自己打工賺取生活費,十九歲那年更獨自在外租屋生活,她從沒向外公伸手要過錢。
當初外公邀她進趙家的美妝公司做事,她是因為不想被外公看不起才會答應,對趙家的一切根本無所貪求,難道外公看不出來嗎?
還是因為他清楚她仍耿耿於懷他當年拆散她父母,使她連母親也失去,對他一直有嫌隙,認定她總有一天會報復,以致今天一出狀況就趕緊驅除她,更藉這個機會為她挑選對象,想在掃除她這個禍害的同時順便再沾取企業聯姻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