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色彩相當豐富搶眼的長裙,卻搭配著帆布鞋,有些突兀,卻有種令人意外的協調感——就跟她帶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她的手藝很成熟,味道深厚,每一餐都能教他吃得驚艷,除了口感好吃之外,更是完全貼近他的需求跟喜好,不曾踩到地雷過。
她甚至比玉嬸更知道他的喜好,做的食物也比玉嬸好吃很多。這三天來,他幾乎將她所準備的食物通通掃進肚子裡,吃完以後還會期待下一餐。
說來,他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餓肚子,而是吃太多恐有發福之虞。這全是拜她所賜,一個還沒滿三十歲且看起來很喜歡在路邊發呆的嬌小女子。
看她仰首望著天,神情有著片刻的凝窒,總感覺她這嬌小的身軀有著一股龐大的力量,只是她的眸似乎帶著哀傷……
舒季威有一股衝動,想要下車去撫平她眉宇間的皺折。
有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他對此非常的困惑,真的很困惑,他的心總是會為她而微微感到不平靜。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正要陷入苦思,後方的車子卻按了一聲喇叭驚醒了他,這才驚覺自己正在十字路口前,而他竟然失起神來。
舒季威趕緊將車子往前開,將那個在路邊發怔的小女人給暫時拋在腦後。
孟晨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頭,剛剛那一聲驟起的喇叭聲也未曾驚醒她。
似乎是該走了,雖然她還眷戀著那一片天空,想要在冬日看到一片天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還是該走了,要不等等午餐肯定會遲了。
她起身提著菜繼續往回去的路上走,有幾個穿制服背書包的高中女生興高采烈的經過她身邊。
她們很High,全然沒有「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卻出現在這裡」的逃課羞恥感,她們興奮的討論著,晚上的跨年晚會要做怎樣的打扮,還有哪所學校的帥哥會去,會遇到誰?跨年結束後要去哪裡狂歡?
跨年?孟晨君愣了一下。原來今天已是今年的最後一天,難怪剛剛她便感覺街道上人變多也熱鬧多了。
可見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大伙都心情輕鬆,甚至蹺班逃課,提前跟情人約會,順便晚上吃個大餐,再去熱鬧的跨年,之後便是一起浪漫的迎向新的一年。
這樣的日子,舒季威總該出去約會吧,就算他不約別人,別人也該會約他,而且搞不好還會帶回家裡來過夜?
孟晨君抱持著這個想法,心頭有些小興奮,或許中午送便當時可以打聽一下,問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餐。
結果當她興匆匆的送中午便當過去時,舒季威卻不在,是小紀代為收下的。
「老闆有交代他會回辦公室吃午餐。」他轉述著,意思是要她將便當給留下。
「那老闆有交代晚上不用準備晚餐嗎?」孟晨君趕緊提問。
「這倒沒有。」小紀笑笑的反問她,「怎麼了?該不會是你晚上想去跨年,打算罷工?」
這笑話要是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會得到幾句笑聲,可偏偏孟晨君的個性像個小老頭,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不是我,是老闆,難道他跨年夜還要工作?」不會吧,這麼工作狂。
「老闆沒交代,應該是吧。」
孟晨君還想進一步追問,但小紀剛好有電話進來,揮揮手表示他要忙了,她只好離開辦公室。
連跨年夜都要工作,這根本沒搞頭,她此時巴不得舒季威這個當過她好幾世丈夫的男人是個花心風流之人。
還有,那個讓他心心唸唸的女人呢?到底在哪裡?怎麼不快點出現呢?!
晚上七點鐘,孟晨君還在廚房忙著,沒想到舒季威提前回來了,她聽到開門聲先是一驚,但手上的動作仍然沒停,她以為舒季威提前下班應該會先進書房,到用餐時間才會出來才對,怎料他卻在客廳一個拐彎,走進廚房裡來。
除了在書房見面那次,自從住進他這裡,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相處過,她全身的細胞因為他的靠近而高度警戒起來,她的手儘管還忙著切菜,視線也忙著注意瓦斯爐上正在滾煮的湯,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意識是全然注意著他的。
廚房的流理台采中島設計,隔著那大理石台,他就站在她後方,直盯著她,她儘管沒有轉過身卻是知曉的。
很好,現在可尷尬了。
他進來,沒有說話,而她也沒有做出任何知道他存在的動作,那麼她現在是要怎麼做?
很驚訝的轉身,然後用很做作的聲音說道:「喔,老闆,你進來都沒聲音,嚇到我了!」
或許她該這麼做,她必須試著拉近跟舒季威的距離,才能幫他尋覓到屬於他的緣分。可要個性頗為古板的她做出如此矯情的動作,坦白說,她還真做不出來。
舒季威輕咳了一聲,顯示他的存在。
孟晨君回首,表情故作輕微誑異,說服自己對他展現出最大的誠意。
她現在必須做的是,收起過往對舒季威種種的感受,努力跟他成為朋友。
「啊,老闆,你提早回來了。」要假裝跟演戲並不難,在婚友社裡,在那些未婚男女面前,她角色扮演得很稱職。「晚餐可能還要等半個小時左右。」很適當的態度,不會過度巴結,也不會太過生硬。
「沒關係的。」舒季威瞄了一眼瓦斯爐,知道她正在忙,但他就是控制不了想要跟她說說話的念頭。
許是早上路過時那一抹驚艷吧,不是對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所溢出的淡淡哀傷。
而就在他中午過後回到辦公室吃便當時,小紀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老闆,晚上是跨年夜,你也放小孟幾個小時的假,她中午送便當過來時還偷偷問,你晚上會不會有約,她是不是不用準備晚餐。」
他聽了略略抬眸,腦海裡又浮現她隨意坐在馬路旁,仰首望著藍天的樣子。
「她跟你說,她想請假不做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