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那這個師伯……」釋心澄頻頻回首,卻讓李洛斐直直牽著往前走。
「別理他。」
「喔!」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啼哩糊塗,路途上多了個伴,其實感覺還不賴。
這個笑彌勒原來是個俗講僧,專門浪跡江湖民間,四處宏揚佛義禮法,如果論其輩分,真正算得上是她的師伯。
「師伯,這真是前往神龍寺的路程?」趁著李洛斐不注意,釋心澄扯住笑彌勒的袖角,壓低音量問道。
他們昨夜出了鹿城,一路走走停停,偶爾在城鎮相連處的中途驛站稍作歇息,約莫走了一天的路程,此刻走在不知名的小鎮上。
「沒錯啊!神龍寺就往這個方向走。」笑彌勒舉手,指向前方,等了半晌,身後的小姑娘卻杳無聲息。
他轉身一看,發現小姑娘心性不定,一雙大眼極為好奇的望向不遠處的歌樓,一旁的李洛斐似乎未曾察覺到她的分神,逕自往前走著。
「我看天色也有些暗了,要不,我們今晚就在這座鎮上歇息一宿。」笑彌勒以為小姑娘累了,好心的建議。
「笑彌勒,你跟了整整一日,還不嫌煩?」李洛斐忽然冷聲的說。
「反正貧僧閒來無事,乾脆就一路相陪,跟著你一起將小心澄送到神龍寺。」笑彌勒笑嘻嘻的回答。
李洛斐懶得與他多說廢話,牽起釋心澄的小手,直朝前方的客棧走去。
看著兩人親密相依的身影,笑彌勒的臉上雖然堆滿笑意,但是眼底浮現一股憂慮,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移動。
「師伯。」釋心澄像是遺落了什麼,匆忙奔出客棧門口,一把挽住笑彌勒的手臂,以為他跟丟了,語氣有些著急。「您怎麼還站在這裡?您要是再不快一點,可惡的師叔就不打算點您的飯菜啦!」
「呵呵……」笑彌勒藏起眼底的憂慮,笑咪咪的說:「小心澄,想不到你還惦記著我這個半路認來的師伯,我真是高興。」
「當然啦!出寺之前,師父對我千叮嚀、萬吩咐,倘若日後在路上見著佛家同門,一定要以禮相待,更何況您的輩分高,當然要尊敬老人家。」
「瞧我這個老糊塗,到現在都還沒問你,你的師父究竟是哪位佛門弟兄?」
「我師父是釋斷塵。」看見笑彌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釋心澄覺得不大對勁,下意識的問道:「怎麼了?難道師伯您也認識我師父?」
她都不知道,原來師父是個名聲赫赫的高僧,竟然有這麼多人認識師父。
「不,我和他算不上認識,不過是對他略有所聞。」笑彌勒飄開目光,像是有幾分不自在,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又問:「小心澄,你和洛斐也是因為你師父的緣故才結識?」
「是呀!是師父托付師叔帶我到神龍寺。」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喊洛斐師叔,這實在是……」實在是不倫不類。但是望著釋心澄那雙無邪純真的大眼,笑彌勒實在難以啟齒。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她納悶的瞅著笑彌勒。
「不,沒什麼。」笑彌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並未出聲糾正。「小心澄,你喜不喜歡聽故事?」
「喜歡。」她笑得燦爛。
「那好,等會兒用過晚膳之後,你避開你師叔,過來找師伯,師伯有好多好多故事想說給你聽……」
他們投宿在鎮上的唯一一間客棧,用膳期間,李洛斐異常沉靜,飯桌上,不時能夠聽見笑彌勒與釋心澄的交談聲,李洛斐卻是坐在一旁,靜靜飲酒。
用完晚膳之後,李洛斐一聲不響的回到閣樓廂房,從頭到尾不曾搭理過他們兩人,雖然釋心澄早已習慣他忽冷忽熱的怪性子,仍是不免感到奇怪。
「師伯,師叔好像有點不對勁。」
笑彌勒貪喝了幾口酒,面色微醺的回道:「洛斐已經許久不曾使過翡翠神劍,昨日在鹿城那一戰應該耗去了他不少氣力。」
「難怪,他一路上總是不吭聲,臉色陰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身體不舒服也不跟我說。」釋心澄一臉苦惱,怪自己沒有多加留心,又想起他先前使過勾魂大法,體力似乎已經不是甚佳。
「小心澄,你知不知道洛斐的來歷背景?」
「……大概知道。」
「你知道他是殺人如麻的江湖魔頭,還敢一路跟著他?難道你不知道佛門子弟最忌諱和這種嗜殺成性的江湖人來往?」
「可是……是師父親口將我托付給他,師父信任他,我也相信他,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顧我,他還答應我往後不隨便殺人。」
「那你可知道釋斷塵和雙邪有著什麼樣的糾葛?」
釋心澄恍然大悟。「難道這就是您想跟我說的故事?」
「小心澄,你猜對了,我要說的故事就是和他們有關。」
「他們三人究竟有什麼恩怨?」
「我先問你,你有沒有聽過李曼這個人?」
「李曼?」釋心澄偏首尋思,訝然回道:「聽過、聽過,我還聽說她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經此一提,她還想起那日在林記飯館外頭無端挨了刀的說故事老翁,以及李洛斐深沉的臉色,如今想想,這個故事似乎藏著什麼神秘。
「當年,李曼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奇女子,更是當朝皇帝的紅粉知己,她用盡心計為他謀取江山,為他做盡一切,不留餘地……」笑彌勒頓了下,面色漸黯。
「可惜他登基之後,只認江山,不認美人,可憐了李蘭皋與李洛斐兩個姊弟,成了遭人遺棄的孤兒。」
原來雙邪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可是,這些又和師父有什麼關聯?
像是看透了她的思緒,笑彌勒苦笑的搖頭。「你師父釋斷塵,算起來也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之人,他貴為前朝皇子,一夕淪為亡國奴,最後只能選擇留在潛龍寺削髮為僧。」
「什麼?」她大驚,難以置信。「師伯,您老人家是不是犯糊塗了?師父……師父他怎麼可能是……那蘭皋和我師父又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