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斷塵尋思片刻,右腳向外畫了半圓,淡然的眸色驟變。「那麼本僧就無禮了,還望施主多包涵。」
李蘭皋怔愣住,俄而,迎面而來的白影已猛然出招進攻,讓她連退好幾十步,兩人交手數十來招,她才乘隙拉開距離。
釋斷塵從不貿然動手,性好和平無為,現下竟為了一位奶娃娃主動出手,這顯示了什麼?這個姑娘對他而言,遠比出家人的名聲還重要!
心念一動,李蘭皋怒氣衝天,血紅的雙眼冷冷掃過亭中的釋心澄,再迎上冷眼旁觀的李洛斐,當機立斷,出聲命令道:「洛斐,把她帶走。」
頓時,釋斷塵驚詫,同樣的,釋心澄更是倉皇失措。
「不要,我不走,我要跟著師父……師父,快來救我!」釋心澄朝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釋斷塵嬌聲高喊。
釋斷塵亟欲飛奔向她,李蘭皋紅袖一揮,一個凌厲踢腿,霎時逼得他改變方向。
「釋斷塵,你想救人,得先過我這關。」
「蘭皋,你這又是何苦?」他低聲歎息,儘管蘭皋出手狠厲,招招欲置人於死地,但他始終只以虛招化解,不傷她一分一毫。
「師父!師父!您當心啊!」釋心澄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總覺得李蘭皋招招致命,師父若不先發制人的話,恐怕會是一場無止境的糾纏。
「別喊了,你師父注定要敗在蘭皋的手上。」李洛斐慵懶的望著他們一來一往的激戰,嘴角微彎,似乎頗為愉悅。
「你放開我,我要去幫我師父。」釋心澄使勁扭動雙肩,就是無法從李洛斐的掌下掙脫。
「依你這樣的身手也想幫他?還不如我先幫蘭皋一掌把你劈了,省得她費事。」他冷嗤一聲,嘲弄的斜睨著不知死活的蠢娃娃。
「你別小看我,我可是盡得師父真傳,師父會的,我都會。」不甘被瞧扁,她大聲嚷嚷。
「難不成你會伏魔掌法?」李洛斐撩開覆面的髮絲,眼角輕勾,美得妖氣。
釋心澄望之怔然,隨後搖了搖頭。
「那你會涅盤內功?」他又笑問。
她頹喪的搖搖頭,整張俏容垮了下來,挫敗不已。原來自己真的是個沒用處的弟子,師父有難也幫不上忙。
李洛斐嘲弄的笑著。「釋斷塵真的把你當作娃娃養了,什麼都沒傳授給你,還敢貿然把你帶在身邊。」
釋心澄感到困窘,正欲出聲爭辯,卻見到釋斷塵一時閃神,承受了李蘭皋半掌,她呆愣了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氣力,憤然掙脫李洛斐的禁錮,不顧己身安危的飛撲向前。
「心澄,不要!」釋斷塵見她不知情勢險惡的一頭撞來,心緒大震。
登時,李蘭皋殺紅了眼,舉起右掌,拍向不知死活的奶娃娃。
亭子裡的李洛斐魅眼半斂,迅速起身,趕在李蘭皋一掌烙在釋心澄的胸口之前,重新抓回莽撞的釋心澄。
「放開我!我要去救師父。」發現自己又讓李洛斐擒住,她連忙死命掙扎。
李洛斐神色微怏,目光掃過釋斷塵。「你的徒兒資質駑鈍,竟然還妄想幫助你,你如果真的想打,就使出全力,別這樣要死不活的拖著。」
李蘭皋面色狂亂,憤怒的開口,「洛斐,你究竟幫誰?快一掌劈死她。」她狠狠收攏手掌,陰邪凶殘的目光看著釋心澄,像是恨不得衝上前殺了她。
釋心澄心底發涼,雙腳泛麻。為何這樣美麗的女子會有這樣深的恨意?她更不明白,蘭皋和師父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恩怨糾葛?
李洛斐回復慵懶的神情,大掌輕鬆鎖住蠢蠢欲動的釋心澄一邊肩膀。「你們倆的私事,我不想過問。」
「洛斐!」
「蘭皋,既然他身在無雙殿,又何必急於一時?」李洛斐淡笑,睨向釋斷塵。
「釋斷塵,這麼多年未見,不如就留在這裡作客。」
釋斷塵面無表情,一徑淡然自若,刻意漠視李蘭皋那雙執拗於己身的血紅眸子。
「請恕本僧無心久留,師命在身,另有要事……」
「所謂的要事就是急著帶回她?」李蘭皋又將矛頭轉向一臉困惑的釋心澄。
「師父,我們別留在這裡,我們回去潛龍寺,好不好?」害怕師父心生動搖,釋心澄連忙出聲央求。
釋斷塵投以一記眼色,要她少安勿躁。
她難受的別開臉,不期然迎上身旁李洛斐那雙幽邃的魅眼。
她望得出神……越看越銷魂,越看心越慌亂,好像靈魄盡數出竅……
「心澄,別看他的眼。」
釋心澄來不及別開雙眼,依然深深的望著那雙妖魅美目,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她的身子霎時癱軟,使不上氣力,只能扶住昏眩的額頭,跌進李洛斐的懷中。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一望進他那雙眼睛,她就會心焦意散?
李洛斐勾起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微笑,挑釁似的望向釋斷塵,「怎麼?你怕她躲不過我的勾魂大法?」
勾魂大法?釋心澄的神智恍恍惚惚,憶起從前師叔們嘴裡的故事,他們說無雙邪魔的勾魂大法乃為詭異至毒的獨門內功,心術不正的人與之對視,僅僅片刻便會感覺身體虛軟,久久對望,則會心志潰散、魂魄盡失。
心術不正?不對,她是佛門子弟哪,怎麼會心術不正?
「釋斷塵,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李蘭皋瞇細媚眸,欲從寡情淡欲的面孔尋出半點蛛絲馬跡。
釋斷塵不看她,只是淡然望著倒落在李洛斐懷中的釋心澄。「蘭皋,何必執著於過去?我們之間的事情早在十年前就完結。」
釋心澄心緒大亂,聽見師父的幽歎,恍惚的想著,十年?十年前的她是幾歲?五歲?六歲?那時候師父和蘭皋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們是仇人?又是什麼樣的仇恨?
「你今天不說清楚你和她的關係,我勢必不會放人。」李蘭皋冷冷喝斥,眸底浮現妒意。
颯颯風聲,飄來釋斷塵的悠悠輕歎,他良久不語,只是望著暈眩不支的釋心澄,然後望向那雙魔魅深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