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夠不吃嗎?有種的話可以試一試,不理會人情世故的長官,易犯眾怒,到新地界不拜碼頭,是自負過度的傻瓜才會做的事。
官難做,難做官,要是沒本事混得風生水起,當官還不如行商,至少後者還能看到實質利益。
「不好吃,也得隨意夾上幾筷子。」她同情地望他一眼。
雲青失笑道:「你倒是明白。」
「魚幫水、水幫魚,方大人熱愛兩袖清風沒啥不對,但也得顧慮別人的想法,吃一頓飯,讓他們瞭解方大人的善意,確定方大人品性佳、性格低調,不會沒事尋人打擂台,他們才能放心的下,說不定日後大人也有需要他們相幫的地方,先安撫個幾下也非壞事。」
「你多大的姑娘,連這等事都透徹明白,真不曉得宋府怎麼捨得放你出來?」她手上那張可是死契,主人家樂意的話,一路把她操到死都行。
「藏拙嘍!珍珠混於魚目,黃金埋於沙礫,自然教人分辨不清。傻與不傻,聰不聰明,端看你裝模作樣的功夫。」
「你這是在自誇嗎?」
「不,本人是在陳述事實。」
關關的驕傲惹得雲青仰頭大笑。「你是我見過最有自信的丫頭,讓你為我做事,當真委屈了。」
「無所謂,人像一杯茶,會苦一陣子,不會苦一輩子。方大人若是不想我苦得厲害,就把糖霜給先備上。」她朝他伸出手。
雲青凝視著她,有一點點明白,為何那年……會有那樣的話傳出來。
衝動再起,他又想用掌心壓住她的頭頂心,這回不是想把包子壓扁,而是想壓一壓,裡頭還有多少奇思怪想。
接著,他又說了過去幾年地方上任職的事兒,他施政有道,百姓對他亦是愛戴,但多年下來,他依舊是個七品縣令,品級始終沒往上調,看樣子做到死也就是這樣了,仕途有限。
「唉,果然無人在朝、難為官。」關關替他不值,他那個囤田政策很不錯呢。
「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做的都是熟門熟路的事兒,還能一回做得比一回順暢。」
關關回望他,發現他並不是個長得好看的草包,他有思想、有丘壑,他有滿肚子夢想,這樣的他其實和自己……很像。
他們都希望自我實現,都希望主導人生,都想要當一流的人,所以他們心思契麼口,說話投合。
回到巷子裡,再走幾步就到家了,雲青聽見鄰居那兒傳來一陣號哭聲,他皺起眉頭,在鄰居家門前頓了頓腳,猶豫片刻後,還是領著關關先回自己家。
「怎麼回事?」
「大概是李爺爺沒了。他是個老好人,我們剛搬過來的時候,受李爺爺照顧頗多,沒想到前幾天摔跤,請了幾個大夫,都讓準備後事。」他在自家門前站定後,轉身同她說道。
第一天進方家就遇上這等事,是喜還是憂?未來的一年半……她應該不會從一堵牆轉進另一堵牆吧?
回答完,雲青打開門走進屋裡,關關還停在外頭、欣賞方家圍牆,那牆比宋家的矮一點,以她的身手,不需要大樹幫忙,只要一把椅子,翻牆、不太難。
「怎麼不進來?」雲青走回門外,發現她一動不動地盯住自家圍牆,忍不住損她兩句。「想試試翻牆進屋?要不,我去幫你拿把凳子!」
睨他一眼,她道:「我只是在想,這就是人生。」
翻完一片牆還得再接再厲翻過下一片,爬過一座山後還得再爬另一座,不是不想放棄,只是習慣而已,習慣不滿意、習慣要更多、習慣把理想高高端著、習慣自以為可以創造不朽傳奇。
「人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關關沒回答關於牆的那篇OS,選擇用俏皮話帶過去。她說:「生下來的時候,你在哭著,圍在旁邊看的人全都在笑,死的時候,你在笑著,圍在旁邊看的人全都在哭。偏偏在出生、死亡的時候,你都不能控制別人的表情。」
關關的話逗出一陣大笑聲,她轉頭,尋向音源。
「有意思,大哥,你從哪裡找來這樣一個有趣的妹子。」
說話的是方雲豐,關關與他四目相對,又是一個高標帥男,未達頂標,但已經夠養眼,可她最喜歡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的豪邁。
「哪裡有趣?我怎麼聽都是幸災樂禍,這話要是讓李大叔聽見,肯定會難過。」蕥兒抬起下巴,看著關關的眼光中充滿危機意識。
雲青皺眉,想對關關說聲道歉,關關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搶先道:「沒事的,同一道菜在不同人嘴裡都會咀嚼出不同滋味了,何況是一句話?這位公子覺得有趣,我卻認為那叫豁達,而姑娘認為是幸災樂禍也不為過。」
雲青介紹眾人:「這是我二弟方雲豐,十八歲了,你可以稱呼他一聲二哥,她是妹妹,叫方蕥兒,我們都喊她蕥兒。以後關關要住到我們家,大家要好好相處。」最後一句,他是特地對著蕥兒說的。
「以後,多多指教!」關關望向雲豐,他的身子比雲青粗壯高大些,皮膚也略顯黝黑,是鍛煉過的肌肉男,他像陽光男孩,熱情、活潑、親切,令人很有好感。
「別客氣,把這當成自己家。」雲豐拱手打過招呼後,立刻捲起袖子替關關張羅。一群人進到屋裡,關關四下觀察。
方家很簡單,人口簡單、房子更簡單,一對弟妹、五間房,雲青、雲豐一起動手幫忙,把書房整理出來,再往庫房裡尋了張半舊不新的床。
兩兄弟各自從自己屋裡分出一張被子給關關,質料中等,卻是乾淨的,曬過陽光的被子,聞起來特別香。
關關看著自己的新住處,有桌有櫃有床,和她當大丫頭時期住的差不多,她本就不挑剔,真缺什麼,日後再慢慢補齊就是。
佈置好屋子,時間卻是晚了。
飯已煮下,菜還沒炒,關關看一眼臉色不大好的蕥兒,心裡有數,這丫頭有戀兄癖,把所有進方家的女人都當成假想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