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看一眼蕥兒,忍不住歎氣,人在屋簷下,她不想同屋主吵架,何況對方正處於心理不平衡的扭曲狀態,和她鬥嘴是不理智的行為,雖然自己真的很想大吼一聲:你再煩,我就把你綁到草船上借箭去。
但她還是忍下了,「找我有事嗎?」
關關的反應讓呂文華有幾分詫異,就這樣淡淡揭過,她是性情太豁達,還是根本不介意這樣被批評?
蕥兒兩手橫胸,上下打量關關,「真不曉得你哪裡了不起,男人怎麼就一個個全躲不過你的勾引?」
關關柳眉微聚,蕥兒這些日子對她的冷嘲熱諷沒消停過,只要雲青不在跟前,她就想盡辦法言語刻薄,自己不是那種會告狀的女人,更無意鬧得家裡雞犬不寧,雲豐還要考試呢,卻沒想到她軟土深掘、越來越過分。
勾引?多強烈的指控,如果這時候,她還安慰自己,蕥兒只是年紀小,時間過去就會沒事情,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在此刻起事,真有心鬧大,至少得找幾個觀眾在場吧,沒有人搖旗吶喊,戲演起來不精彩。
關關別過臉,不理會蕥兒,她肯定是沒事找碴,若計較了,只會氣死自己。
她繼續在紙上寫教案,關關並不是學幼教的,但勝在有幾十年的經驗。
她把每日教學課程設計出來,一方面,日後要是能開第二班,老師們會有可依循的課程標準,再者,教案能幫助她掌握教學進度。
「呂大哥,明天你走一趟楊老闆那裡,看看這一套練習本什麼時候能夠印出來,一印好,就先帶過來讓我過目。」關關旁若無人地同呂文華說話。
「好。今兒個我在鋪子那裡遇見方大人,一、二樓的裝潢已經差不多,方大人讓我轉告你一聲,把開班的日期訂下來,他會讓人張貼告示,就算不招攬學生,也得把幼稚園的名號給傳出去。」
鋪子地點不大好,會逛到那裡的人不多,但那鋪子勝在除了三層樓的鋪面以外,中間有個小院子,可以讓孩子下課後在那裡跑跑跳跳、活動活動筋骨。
且院子後面還有一幢兩層樓的小屋,能夠讓照顧孩子的姑娘們就近居住。
這些天,姑娘們和廷兒、松兒以及孤兒院的孩子同處一塊,拿他們當教學實驗,關關放話,誰有本事把故事說得精彩,讓幾個小孩不會跑來跑去,就能領教師合格證。
訓練出來的第一批幼稚園教師,除帶孩子外,還得輪流在鋪子裡向上門的顧客推廣教育概念,關關並不指望她們能賣掉多少練習本,但要求她們,務必讓每個買練習本的人都學會使用方法,並且把孩子快樂認字的觀念發揚光大。
「這事不能急,媛媛她們幾個還不太熟悉練習本的用法和教學,等把這些東西弄出來後,我會過去一趟。」順便驗收她們這陣子的教學成果。
「知道了。」呂文華答道。
說穿了,著急的人是他,雖然他臉皮薄,要他鼓吹婦人們買練習本回去教孩子很困難,但他能夠做帳、能夠記錄孩子的學習狀況,要是鋪子能夠早點開張,他就有事情可以做,家裡也不至於開不了伙。
「對了,雲青不是去盯著人修堤岸了嗎?怎會在鋪子裡遇見你?」關關有些好奇。
「聽說堤岸快完工了,方大人不像前陣子那麼忙,鋪子這邊恰好也要驗收,方大人還說,下午要到印刷廠那邊,看看上一批的童畫本印得怎樣。」
「堤岸完工?今年怎麼這麼快?」杜主簿說了,過去修堤得兩到三個月時間,這回……還不到一個月呢。
「聽說有兩個原因,第一、以往都是春汛來臨前,縣太爺才開始招工築堤,可那時正是春耘播種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忙著呢,哪有閒工可以做這差事?何況工錢又低,要不是怕官府拿人,哪家都不肯出這份勞力。
「這回方大人挑初秋築堤,正是農事較清閒的時候,農家每天只要到田里巡一巡,等到秋末收成時,大家才會開始忙碌,趁此刻能夠多賺幾個錢,大家心裡頭自然樂意。
「再則,這回招工不似過去,做一天算一天工錢,而是按進度做事,每天計算築堤進度,再尋個專靠築堤為生的工人評估工程做得好不好,最後才將銀子分發給工人,進度越快、工程品質越好,同樣花一天功夫,卻可以拿到更多工錢,誰不會卯足勁兒做事?所以做得又好又快。」
呂文華的話讓關關很得意,後面那個計策是她提供的。
對百姓而言,築堤是年年都要做的工程,不管築好築壞、進度快或慢,都不關他們的事兒,做慢了,反倒還能多掙些銀兩,何必往死裡干?不如留點體力回家幹活。
至於堤防築得好不好?春汛是否氾濫?與堤岸堅不堅固無關,關係在於老天爺賞不賞臉。福氣小的縣官得擔上澇災罪名,福氣大的自然能平平安安渡一年。
百姓心裡存著這等想法,上位者又想從中謀財,於是,那座堤防自然是年年建、年年崩,區別只在於崩大崩小,死傷人數多或寡。
兩人越聊越歡,蕥兒在一旁見他們無視自己,臉色越來越黑,心頭那把火燒得更旺盛。
她重重哼一聲,踢了門板一腳,嘶,腳趾好痛……她恨恨咬牙。
碰撞聲把關關的注意力拉回蕥兒身上,只見關關歎口氣,又要別開頭,她顧不得發脾氣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喊道:「上回那個賀公子又來了。」
話撂下,細腰一扭,她轉回廳裡。
賀公子?是五皇子燕靜、呼聲最高的東宮太子人選,他來做什麼?
第十一章 難纏皇家人(1)
關關沒蕥兒那麼大膽,敢把堂堂五皇子給晾下,跑來她跟前給人找難堪。
她趕緊起身道:「呂大哥,可不可以麻煩你把方大人找回來,就說賀公子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