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續道:「樹大分枝,理所當然。當年懷恩因為孝心,明知道委屈兩個弟弟,但不敢違抗母命,只能眼睜睜看弟弟黯然離去。但是二房媳婦過世後,懷恩便四處尋找,想把你們兄弟接回來,卻沒想到,你們改了名字,讓他遍尋不著,陰錯陽差、白白錯過幾年兄弟團聚。」
懷青、懷豐暗地冷笑,這話說給外人聽聽,糊弄不明就裡的可以,但要哄騙他們,火候還嫌不夠,當年就算沒有搬出宋家大宅之前,他們明裡暗裡吃過大哥給的苦頭可不少。
但既然人家要這樣兜著,就這麼辦吧,反正不過是臉皮上的事,愛怎麼圓就怎麼圓,他們無所謂,重要的是母親遺願達成,至於分不分家?無礙。
懷青莞爾,回道:「多謝大哥掛念,這些年我與三弟四處奔波,倒讓大哥費心了。」
懷豐聞言,一個忍不住,差點笑出來。
他心底暗道:裝唄,裝兄友弟恭又不難,何況他們還得在泉州當三年官,地方名聲重要得很,他可不想傳出高傲、目空一切的惡名,既然人家把梯子搬到腳邊,他們何不順著走下來?
「二弟、三弟受苦了。」宋懷恩接下懷青的話,臉上淨是安慰。
他沒想到會這麼順利,竟未受到口頭刁難。現在懷青、懷豐重返宋氏大門,接下來,就讓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商戶,睜大眼睛、好好瞧著!
叔公見兄弟三人一團和氣,笑著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懷青、懷豐總算苦盡甘來。你們的爹是個善心人,一生助人無數,定是冥冥之中種下善因,才結得如此善果,見你們三兄弟各個成材,他在地下也會感到安慰。」
宋懷恩、懷青、懷豐聞言,齊齊起身,走到父親牌位前,行一鞠躬禮,方落座。
「既然你們三兄弟對分家都無異議,那麼今天就在各位長輩的見證下,把這件事給辦了吧。」
「是。」三兄弟同聲應和。
叔公從袖口掏出一個信封,展閱。
他一字一字緩慢念道:「祖產有宗祠附近田地兩千畝,發家鋪子八處……祖產之外,還有東府大街鋪子三間、平和街鋪子兩間……桂花村莊園一處、水田三百畝、旱田五百畝,林家村果園兩百畝……」
林林總總加起來,宋家二房共有五十處鋪面,以及八千畝田地,白銀二十四萬兩、黃金一萬零五百兩,這筆財富遠遠比三兄弟父親在世時,多上將近兩倍,可見得宋懷恩是個有經營本事的,在短短數年內能將家產擴充成這樣,不容易!
「對這份家產,你們有意見嗎?」叔公問。
「沒有。」三兄弟再一次回應。
嘴巴上這樣說,懷青卻暗暗在心底撥算盤,他們是庶子,依照過往舊例,他和懷豐各能分得一成家產,這筆意外之財大概會讓關關樂上好幾天,想起關關,懷青忍不住眉眼飛揚。
叔公續道:「照宋家舊例,祖宅田產該留給嫡長子傳承給下一代,扣掉祖產,其餘的八成給嫡子,兩成給庶子平分,要是嫡子眾多,則不論嫡庶,將所有財產平分。」
後者條例是在防嫡子數目眾多,庶子稀少的情況,就像宋家三房,嫡子五個、庶子只有一個,分派下來,庶子分得的反比嫡子還多。
叔公說完,再看向三兄弟,沒有人說話,於是叔公清清痰,喝口水,繼續往下說:「照理依規矩,扣除祖產,懷恩應分得八成,懷青、懷豐各得一成。
「但日前懷恩找上門,同我商議,道兩個弟弟在外頭吃了許多苦頭,雖子不言母過,但此事確實是他母親一手造成,懷恩願意將祖產之外的財產一分為三,三兄弟各得一份,彌補對弟弟的虧欠。
「所以三兄弟每個人可得鋪面十六間、田地兩千畝,白銀八萬兩,黃金三千五百兩,我這裡已經平分成三份,你們各自拿去看看,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就按下手印。」
這回不只懷青,懷豐也吃驚不已,他們沒想到宋懷恩會這麼慷慨大方,那裡面的財富有七成是來自他親手經營,他怎捨得?
「這樣的分法,雖不合宋家舊例,但也足以看出懷恩對待兩個弟弟的情分。」叔公道。
滿屋子的宋家族人也驚訝得闔不攏嘴,這可是一大筆財富吶,宋懷恩怎拿得出手?
他這會不會巴結過頭,難道懷青、懷豐兄弟當真會因為這些銀子,把過去之事給揭過?
但是在短暫的驚詫之後,懷青、懷豐想通了。
懷豐低頭微哂,宋懷恩是心急火燎了吧,雲湖商業區兩百個鋪面,泉州大小商戶多少都能買到幾間,但宋家沒分。
哥哥升了知府,商業區之事便落在他這個縣太爺頭上,關關的法子一個比一個驚艷,並且每個點子都得到驚人效果。
開幕那天雖然只有六、七成的店家開賣,但關關辦得熱鬧極了。
敲鑼打鼓、炒熱氣氛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而免費的接駁馬車接來不少遊客,他們才下馬車,兩腳踩了地就收到廣告單,上面詳細錄載各家店舖的商品和位置。
而中間那一行最吸引人的句子,把所有人的心都給晃花了——買二十兩送一兩,買二兩送一百錢,買一兩送荷包。
那些荷包是蕥兒和張大嬸等十幾位婦人娘子漏夜趕出來的,有五個不同款式,每種款式下面都有一行小字,寫著蕥兒的店舖名字——雅客小築。
既是宣傳了蕥兒的鋪子,又滿足大眾的購物樂趣。
花錢還送錢,這種事前所未聞,這讓遊客大大提高購買慾/望,每個鋪子都賺得缽滿盆溢,樂得在客人結帳之後,把亮晶晶的銀子送到客人手上。
這個開幕慶,足足辦了十五天才落幕。
原先不那麼看好商業區的商家,在短短幾天內,趕著把手中鋪面裝潢好、貨物上架,追上開幕慶的最後一波熱潮。
懷豐所想的,懷青自然也想到了,不過他年紀大,對當年之事印象深刻,所以想的比懷豐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