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為什麼叫他們,你不怕惡名流傳出去?」谷嘉華反對。
「怕什麼?知府大人家宅不寧才真叫作丟臉,我現在就要擺出嚴厲治宅的手段,教外人看看。」
「小梨和玉珂不過是個小丫頭,你讓衙役來打,是想把她們活活打死嗎?」
「當然要往死裡打,這種背主的奴才,賣到任何地方都是禍害。我不但不會讓她們留下一口氣,等她們死後,我還要去追究她們的親人,明面上不行,暗地裡,我也會想盡辦法將他們一個個全殺光,敢動我的女人,就必須有付出代價的決心!」
他這話是說給跪在地上的玉珂和小梨聽的。
「你太殘忍了,怎麼可以這樣做?」
「有沒有聽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可沒那副心力應付別人的報仇,不過是下賤的僕人,命不會比一隻螞蟻尊貴,她們敢動黑手,我就敢讓她們的家人全數陪葬。」他口氣陰冷,讓小梨和玉珂嚇得全身顫慄不已。
「方蕥兒和邵關關又沒死,罰了她們兩個還不夠嗎?」谷嘉華極力為她們爭取。
「遠遠不夠!我倒不知道,在谷娘子眼中,下人的命竟比主子還高貴?她們能夠害主子殞命,主子卻不能傷她們的身體?
「放心,你只要處置眼前這兩個人就好,我已經派吳衛上京,他很快就會把玉珂的親人給提回來,至於小梨的親人,兩個時辰之內就會送到,先讓她們上路吧,很快她們的親人就會追上,一家人作伴還鄉,黃泉路上添幾分熱鬧。」
聽他一篇話,玉珂和小梨已經嚇得癱軟在地,兩人本是賭著一口氣,相信主子會救下自己,但她們望向懷青冷酷殘戾的表情……他說的是真話,不是恐嚇!
第二十八章 坦言重生(3)
四目相望,谷嘉華與懷青對峙。
她心知肚明,知道他在測試自己,如果她堅持保下兩個丫頭,那麼她不德不賢、手段陰狠、謀害宋家人的名頭就會傳出去,就算她嫁進宋家大門,她也會成為所有人鄙視的對象。
他想孤立她、想讓她成為笑柄,礙於皇上旨意,他不得不娶自己,為洩心頭怒火,便想方設法讓自己難堪。
沒錯,他在逼她妥協,逼她上奏折,向皇帝表達自己不願下嫁的心意。
想都別想,他不教她好過,她有的是方法折磨他,不……折磨他遠遠不夠,她要折磨邵關關,她會令他知道,傷害她的人會得到什麼下場。
深吸氣,她臉上浮起一抹酷寒笑意,換上溫柔嗓音說道:「就依宋大人所言,來人,把這兩個背主的丫頭押下去,往死裡打!不死,不能停板!」
驟然聽見她這個命令,小梨心頭一驚,手腳發軟,身子前傾,額頭撞到地面,而玉珂則是不敢置信地看向谷嘉華。
她為主子壞事做盡,害得多少沈家姨娘絕育,害得多少胎兒來不及見見這個世間就離去,她手裡的每一筆血腥都寫著主子的名字,可是……主子就這樣捨了自己?
她死沒關係,但爹娘怎麼辦?她的哥哥嫂嫂侄兒怎麼辦?她絕望地望向主子,然而,谷嘉華卻是決然地撇開臉,不敢與這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對視。
花隱看著這情況,兩條腿抖得厲害,那天她假裝在竹林裡被打昏,被綠楊救起,然後回到主子身邊繼續服侍,她戰戰兢兢、害怕主子發現被自己出賣,她越發對主子盡心盡力。
然而夜裡輾轉,滿腦子想的都是關在柴房裡的小梨和玉珂,她想救她們的,於是時時刻刻在主子耳邊叨念著,求主子救人。主子應了的呀,她怎麼都沒想到,到頭來,主子居然這般輕易地便捨了她們?
淚水不自覺流下,她突然好感激宋大人,如果不是他領來自己的弟弟,如果不是她陣前倒戈,投入宋大人膝下,那麼,現在跪在那裡、擔心受自己所累的人中,就有她。
花隱在哭,玉珂看見了,多年姊妹正為她心疼,玉珂再看一眼主子,這些年的忠心全是笑話……主子不仁,她何苦為她守義?
咬牙,玉珂跪爬到懷青跟前,重重一叩首,道:「宋大人且聽我一言!」
「你說。」
「我可以把此次陷害蕥兒姑娘和關關姑娘的經過說出來,願意招認過去陷害蕥兒姑娘之事,我也能將主子在沈家做的污穢事全數坦白,如果宋大人能夠饒過我的家人,玉珂早已手染鮮血無數,死不足惜!」
「如果你肯招認,我保你全家平安無虞,也能留下你一條命。」
「好,我從主子殺的第一個姨娘趙萍說起,當初,她發現主子給她下了絕育藥,便嚷嚷著要將此事掀出來,主子怕事情張揚,花錢買通小廝,夜裡爬上趙姨娘的床。
「趙姨娘院子裡種著一大叢竹子,主子把玉明散摻進湯裡,喝過湯再聞到竹香,便有了催情效果,主子在素齋裡下的毒,就是玉明散,再加上財神廟的竹林……」
原來玉明散還有這等奇效,這倒是他見識太少了。
她還欲再交代,谷嘉華早已控制不住,凌厲目光一射,徐嬤嬤心上雖然害怕,卻不得不上前,狠狠的幾個板子朝玉珂嘴巴打下去,打得她牙齒掉落、口吐鮮血,再說不出半句話。
谷嘉華獰笑,指著玉珂冷道:「你這個背主的奴才,毒害主子不夠,還在這裡胡說八道,想往主子身上潑髒水,要是早知道你是如此品性,當初就不該對你另眼相看,把你留在身邊。來人,把她拖下去,沒打死不准回稟。」
懷青看著谷嘉華的欲蓋彌彰,心頭冷笑。
他本就沒打算讓一個丫鬟往外傳話、壞她名聲,說不定沒弄好,還會被她反咬一口,說丫鬟背主、遭人收買。
他要的是真憑實據,要的是眾口爍金,要的是可載舟亦可覆舟的民意。
玉珂被拖下去了,不多久,重重的板子打在人肉上的聲音、玉珂哭天喊地的悲呼,滿屋子下人眼裡都有著兔死狐悲的沉慟,誰也說不出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