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殤氣不過,手伸進冷水盆裡,掏了一把水就往他臉上潑,斥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很清楚,沒了妖丹,你就跟玻璃一樣脆弱,再也不能對政黨施壓、不能無視黑道的威脅,更不能繼續……」
他驀地伸出手,以指抵著她的唇。
她錯愕的把話吞了回去。
「那種東西你儘管拿走好了,」他抬手,慢條斯理地抹去剛才被她潑灑的水珠,道:「你真的不需要那麼辛苦跟我談什麼交換條件。」說這話的時候,他正經、嚴肅,毫無玩笑之意。
「在你出現之前,我從來不曾認為自己比別人命硬、比別人強壯,我更不可能會知道自己刀槍不入、百病不侵。可是,我的政見改變了嗎?我的立場改變了嗎?沒有,我從以前就是這樣,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他說的沒錯。墨殤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
不管是南門靖也好,沐向暘也罷,通通都是這副死德性,明明就是脆弱不堪的人類,卻老是覺得自己有九條命可以耗。
她真是受夠了這個好戰又好面子的大男人!
「……你真的甘願無條件給我?」她瞪著他,眼裡有著濃濃的不信任。
「嘖,還說我疑心病重?送你還不拿。」他哼了聲。
「不是我疑心病重。」她冷笑,彷彿他是不懂事的死小孩,「有件事情你必須知道,妖丹這種東西會認宿主,如果你不是全心全意想要把它奉獻給另一個人,別人是沒辦法把它拿走的。」雖然這只是取妖丹的方法之一,卻已是比較簡單的了。
「所以,你才會問我想要什麼?」
「對,最好你對那個東西的欲/望遠遠勝過妖丹。」
沐向暘陷入了沉思,似乎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想要什麼?
其實,他想要的都不是物質,而是一些近乎於理想的東西。自小他就生長在家境優渥的環境中,不管是求學之路、還是政治生涯,他幾乎沒嘗過什麼挫折,所以問他想要什麼?這真是個好——難的問題。
「怎麼?這麼難想呀?」見他久久悶不作聲,墨殤忍不住出言調侃了他一句,「幹麼?是你的心願太多、難以抉擇,還是你真的那麼清心寡慾,什麼願望也沒有?」
他突地抬起頭來,迎上她的目光。「那就讓我在十年內當上總統。」
她先是錯愕了下,眨眨眼,隨即回過神來,露出一抹苦笑,「不到四十歲的總統?你野心真大。」
「那是因為我不相信你有實現它的本事。」
她瞇起眼,瞅著他,「嗯哼,你這是激將法嗎?」
「不是,純粹就是不相信而已。」他微笑,說得雲淡風輕,「就算今天是媽祖娘娘站在我面前,說我十年內可以當總統,我應該也只會當它是一場夢。」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就讓你在十年內當選這個國家的總統。」
「你瘋了。」他一臉不相信。
「廢話少說,如果這就是你要的東西,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訂下契約。」
「怎麼訂?」他抱著看戲的心態,「書面嗎?還是口頭?要不要簽名蓋章?還是要求蓋手印……」
「閉嘴,少囉唆。」她阻止他繼續喋喋不休,「把手給我。」
手?沐向暘不自覺露出了微笑,還真的是蓋手印嗎?他照辦,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而她卻只是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接著閉上眼,屏氣凝神、靜心冥思。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那張漂亮清麗的臉蛋,先是她那飽滿光滑的額頭,然後是那對不濃不淡的柳眉,她的睫毛長如羽扇,鼻樑端正直挺,紅唇水嫩飽滿、小巧而有型……
他心念一動,差點兒湊上去偷吻她。
不過,他忍住了。
「你好了沒啊你?」他開始沒了耐性。只是,他失去耐性是因為他也同時失去了自制力。
「吵死了,催催催,急什麼鬼?」她睜眼瞪他,「你點一份雞排都要等五分鐘了,我收個妖丹不用時間嗎?」
「……」好凶桿,她真的是剛才那位溫柔替他照料傷口的女人嗎?不過他又覺得,無論是溫柔、沉靜、還是凶巴巴的她,都讓他有些移不開眼……
墨殤再次閉上眼,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感受妖丹的脈動。
她不可避免地還是激動了些,沒想到在歷經了幾百年之後,她終於能夠再次觸碰到這個曾經屬於她的珍寶。
墨殤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做好了重新接納它的準備。
可是,十秒過了、二十秒過了……轉眼已經過了一分半鐘,妖丹仍是穩穩待在那兒,毫無易主的打算。
半晌,她睜開眼,對上了沐向暘的深眸。
「你說謊,對不對?」
「什麼?」
「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東西。」至少,她感受不到他的意念裡有任何爬上金字塔頂端的野心,更遑論是拿妖丹來交換十年後的江山。
聞言,沐向暘眉一挑,一派輕鬆地笑了,「你這麼厲害?連我說謊你都能知道。」
「我很認真,」她板起了臉,「請你不要開玩笑。」
「哦,那你說說看,你覺得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連我的謊言都能拆穿了,那麼猜中真相會有多難?」
「算了,隨便你吧,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輕吁了口氣,乾脆順水推舟,反正她本來就沒有奪回來的打算,「你留著也好,我不想再跟你這樣耗下去了,大不了我就……」
沐向暘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她嚇一跳,僵住。
「你。」他突然道。
「啊?」她皺起眉,不懂,「我怎樣?」
「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你。」
一聽,她兩眼發直,傻在那兒久久,好半晌後,才終於回過神來,「你……你說什麼?」
「我相信你聽見了。」
她不禁大笑三聲,「你這神經病!你是發情還是怎樣?誰會拿妖丹去換一個女人?」
「不然我降低條件好了,就換你一個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