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京城,也等於拋棄自己刑部侍郎的官位,不該再擁有奉刑令,但這塊令牌又不能隨意丟棄,他只好繼續留在身上,卻是每看一次,就悵惘一次。
不該再懷念過去的日子了,他用甩頭,逼自己拋開過往,將令牌重心塞入衣襟內,繼續劈柴。
同一時刻,原本在主屋內的孟紫霓經過跨院,走到一旁獨立的藥房裡,語氣有些擔憂,「師父,有暴風雨。」
暴風雨?項爾盟聽到藥房內傳出的談話聲,馬上抬頭望天,天氣好得很,天空一片湛藍,哪裡有下雨的跡象?那個傻妞該不會是又傻又瘋吧?
項爾盟認為孟紫霓在亂說話,然而溫寒倒是非常認真的跟著她一起發傻,「真的?什麼時候?」
「嗯……大概後日吧,有可能會提前。」
「流浪漢!」溫寒突然從藥房內走出,來到後院,「明日一早,你就跟傻妞去採藥材,能采多少算多少。」
有些藥材禁不得雨,被雨打濕後就會開始軟爛,沒法使用,所以必須在暴風雨來襲前趕緊采收不可。
「我才不叫流浪漢!」他明明有名字,溫寒卻總是故意這麼損他,讓他非常的不滿,「天氣這麼好,怎會說變天就變天,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我就覺得流浪漢這個稱呼順口。」溫寒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叫你做你就做,別這麼多廢話,別忘了在這山上,我第一、傻妞第二、你最小,你只能聽咱們倆的話,沒資格回嘴。」
項爾盟深深深深深吸了口氣,才忍下衝過去掄他一拳的衝動,咬牙吞下滿肚子的不滿。
隔日一早,項爾盟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一望向窗外,就發現天氣陰陰的,昨日的陽光普照已經不見蹤影,而且還有起風的跡象。
真的變天了?他訝異的輕蹙眉頭,難道那個傻妞懂天氣變化?可是看起來明明就不像,該不會只是讓她好運給蒙中了?
雖然內心有所疑惑,項爾盟還是背著空的竹簍,跟著孟紫霓往更深的深山採藥去,他不太懂藥材,倒是孟紫霓很熟練的在叢林中一一指出哪些是藥材、哪些又是雜草,引頡他摘采。
這其間孟紫霓不時抬頭望向濃雲密佈的天際,看起來非常擔心,沒了平時單純傻愣的模樣。
項爾盟有些不解,只因他發現,她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傻傻的,偶爾會像現在這樣,暫時褪去呆傻之氣,與正常的人沒什麼兩樣。
他越來越覺得,她傻得不尋常,似乎有什麼隱情……
時間慢慢接近正午,不只雲層變厚,風勢也轉強不少,孟紫霓的表情也跟著越見凝重,之後她終於開口說:「阿盟,咱們回去了。」
「才要近午而已,就要回去了?」他看竹簍內的藥材只裝了一半,還有很多空間。
孟紫霓點點頭,「風雨要來了,現在回去剛剛好。」
真有這麼神准?項爾盟不相信,興許也帶有不甘老是被指使命令的成份在,故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使性子,還不打算回去,「這附近還有不少藥材可以采,咱們採完再回去。」
「可是……要下雨了……」再不動身起程,他們就無法在大雨降下之前回到竹屋。
「再一下子,不會逗留太多時間的。」
項爾盟堅持還要采,孟紫霓也只好順著他,讓他再待一下子,她不知道他是存心拖著不走的,一下子之後又是一下子,就這麼被他拖了近半個時辰,他卻還不打算回去。
「阿盟,來不及了,走吧!」
在孟紫霓再三的催促下,項爾盟終於收手,跟著她一同往回程的路上走,結果只定了四分之一的路程,豆大雨滴就從天而降,伴隨著不尋常的強風刮來,沒過多久,就將他們倆給淋得一身濕。
真有這麼邪門的事?他算算時間,剛才若是在孟紫霓第一次催促時他們就馬上掉頭回去,的確是能夠剛好避開這場雨。
她真的懂天氣變化?現在才想這個問題已經太遲了,眼見風雨越來越強,他們只能加快腳步在山路上奔走,希望能夠趕緊回到竹屋。
他在京裡不曾遇過這種狂風暴雨,風強到好像可以把人給吹上天一樣,並且風吹的方向亂得可以,一下東一下西的,完全沒個準則。
「哎呀!」
孟紫霓一不小心,競不慎踩到一個小洞,整個人狼狽的趴跌在大雨淋漓的山路上,有好一會兒都爬不起身來。
始終走在前頭的項爾盟只好趕緊停下腳步,擔心的問:「傻妞,你還好嗎?」
孟紫霓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一身泥濘的坐起身,不只踩到小洞的那隻腳很痛,就連額頭也好痛好痛,甚至頭還有點暈暈的。
孟紫霓下意識的摸著刺痛不斷的額頭,感到有種下尋常的黏熱液體隨著雨水滑下,困惑的將手拿下來一看,不由得看呆了眼。
她流血了?難怪好痛……好痛呀……
第3章(1)
「你……要不要緊?」項爾盟趕緊蹲下身來,察看孟紫霓的狀況,真沒想到會出了這麼大的差錯。
他忍不住懊惱,如果他沒有在那個節骨眼上故意使性子,之後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所以孟紫霓會受傷,他自認該負一半的責任。
「只是點小傷,沒事的。」孟紫霓痛歸痛,還是努力的漾起笑意。
怎麼會沒事?項爾盟摸上她滲血的額頭,愧疚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用衣袖暫時替她壓傷口止血,但衣袖早已經濕了,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只好趕緊將她帶回竹屋去,回到竹屋才有辦法好好處理她的傷口,他暫時拋棄兩人間的隔閡,打橫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在風雨中前行。
孟紫霓的頭還有些暈暈的,全身濕答答的也很不舒服,所以便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任由他抱著她趕路。
當項爾盟以及孟紫霓好不容易回到竹屋時,兩人早已濕得透徹,而孟紫霓的樣貌最是狼狽,除了一身髒污外,最觸目驚心的就是額頭正中央那明顯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