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父親庇護下,他並不曾想過經商的事,畢竟靠著樂平侯府偌大的家業,他從不愁吃穿,但如今他被大哥攆出侯府,沒有分到任何能營生的家產,上門去大吵大鬧這種掉臉面的事他是做不來的,對付大哥他以後會用別的辦法,為今之計,必須先賺錢謀生,而鹽商素來最容易得利。
「若是這樣倒也可行……噫,等等……」文詠菁的腦海裡模糊閃過了一個念頭,但她一時想不起來,只覺得那件事好像跟現在談的話題有關。
「怎麼了?」左之鎮不解地問。
她摩娑著下顎,喃喃道:「鹽、鹽……啊,對了,就是鹽沒錯!」她用力一拍大腿。
他納悶的望著她。「鹽怎麼了?」
文詠菁欣喜的抓住他的衣袖,興匆匆的道:「那天我要上山,途經一塊荒地時,跌了一跤,吃了一嘴的泥土,你知道我嘗到什麼了嗎?」
「什麼?」左之鎮被她問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吃到土了嗎?
「那裡的土有鹹味,是不是表示那塊地裡有鹽呢?」
她知道除了海鹽,還有井鹽、湖鹽、岩鹽等好幾種種類的鹽,而井鹽就是從陸地上含鹽的土地裡,鑿井煮鹽,從而提煉出能食用的鹽巴,她以前讀過地理,說這是因為地殼變動的原故,以前的海底升到海面上來變成陸地,所以土裡才會含有鹽分。
左之鎮訝問:「你說的是哪塊地?」
「就是通往西邊山腳下中間的那塊地,要是土裡真的有鹽,不如我們把它買下來。」文詠菁雙眼亮晶晶的提議。
「不用買了。」他神色淡然的表示。
她不死心的勸道:「你相信我,那裡的土真的是鹹的,可能會有鹽,你若不信,要不然我們一起去看看。」
瞟了眼她抓住他衣袖的手,左之鎮的嘴角微微揚起,緩緩地道:「我說不用買,是因為那塊地就是我那個好大哥分給我的。」話一出口,不意外看見她瞠大了雙眼。
「蛤?!」文詠菁驚訝的張大嘴,接著想到什麼,忍不住兩手握拳,振臂歡呼,「耶!要是那塊地裡真的有鹽,那我們不就發了嗎?快快快,我們去看看!」說著她牽起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拽起他就往外走。
他的視線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嘴角上揚的弧度擴大,他反握住她的手,扯了她一下。「你先別急,當然是要去看的,不過要先找個經驗老道的師傅同咱們一塊去,才能確定那塊地是不是產鹽。」
「說的也是。」文詠菁停下腳步,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剛才她高興得過了頭,沒想這麼多,幸好有他提醒。「那你快讓人去請師傅過來。」
左之鎮特地從兩座城鎮外的屏陽縣請來一位相熟的董師傅。
在董師傅到達之前,左之鎮已與文詠菁一起去看了一趟,發現那土裡確實有鹹味,他掘了一些土,仔細察看,隱隱可見土壤之中有一些類似鹽粒的東西。
不過縱使這塊地裡真的有鹽,但卻不知量有多少,若只有表面薄薄一層,就不值得鑿井開採,要底下整個土壤裡也都有鹽才值得,但這就仰賴經驗老道的師傅看過才會知道。
這會兒文詠菁與左之鎮正跟在董師傅身邊看地,董師傅掘了不少土壤察看,還拿著一根細長的鐵器鑽進土裡,取出一些較深層的土壤。
如此經過兩個多時辰之後,董師傅佈滿皺紋的臉上咧著笑,一開口便道喜,「恭喜左三爺,這塊地裡確實產鹽,且據老朽判斷,鹽的含量還不少,能夠鑿井采鹽。」
聞言,文詠菁開心的拉著左之鎮的手,又叫又跳。「哈哈哈,真的有鹽,左之鎮,我們要發了!」
見她在外人面前這般失態,左之鎮覺得甚是丟臉,但她親暱的舉動讓他又覺得心頭歡喜,一時之間竟也沒多加斥責,只是有些尷尬的望了眼董師傅。「拙荊一時太過高興了,有些失儀,還望董師傅莫見怪。」
董師傅捊了捊下顎的白鬚,笑道:「哪裡,左夫人這般欣喜,也是真性情。」
「我打算鑿井開採,不知可否能請董師傅幫忙?」左之鎮誠心問道。
「老朽已年邁,怕做不來了。」他已年逾六旬,精力、體力都沒年輕時那麼好,這幾年都在家中休養,沒怎麼再接活兒干了,這回他之所以應左之鎮之邀前來,是看在兩、三年前左之鎮曾幫過他孫兒一個忙的分上。
左之鎮誠心誠意的拱手相請。「我看董師傅身子還很硬朗,再做幾年都不成問題,對這鑿井采鹽的事,我是兩眼一抹黑,一竅不通,懇請董師傅能夠幫忙。」
聽見兩人的對話,原本還沉浸在興奮中的文詠菁,也斂起神色,跟著央求道:「是啊、是啊,董師傅,請你幫幫我們,我們兩個都是外行人,什麼都不懂,過來之前,三爺就一再跟我說,要說采鹽這一行,沒人比董師傅更經驗老道的,最重要的是,董師傅為人可靠重義,是最值得信賴的人。」後面那些話都是她自己胡亂掰的,左之鎮壓根沒說過,但左之鎮會找他來,定是信得過他,想來她這麼說也不誇張。
見兩人都一派誠懇,加上左之鎮又對他孫兒有恩,董師傅考慮了下,便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三人便開始商討要如何鑿井采鹽之事。
聽董師傅簡單介紹要如何開鑿、如何采鹵,採完之後,又要怎麼運送上來,最後還要再煎鹽,才能從中提煉出鹽巴。
文詠菁聽得兩眼發昏,工序比她想像的還要複雜很多,倒是左之鎮聽得很認真,還提出幾個問題請教。
三人走回宅子的路上,左之鎮仍在與董師傅討論,文詠菁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但在聽到開鑿一口鹽井要花費的人力物力時,她的臉色瞬間一變,這才想到一件很現實的事,他們手上只有幾百兩銀子,連前製作業的成本都無法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