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柏油路又髒又滑,梁書樂渾身狼狽,眼淚快掉下來,就在這個時候,被她丟在地上的大浴巾再次覆上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雙堅固有力的臂膀。
俞惟謙將跌倒在地的梁書樂打橫抱起,眼裡全是毫不掩飾的心疼,梁書樂卻沉浸在覺得很丟臉的情緒當中,沒有發現。
「沒關係,你笑吧!我跌倒的樣子一定很好笑吧?連我自己都想笑。」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梁書樂故作開朗地大聲說道。
俞惟謙沒有說話,他將梁書樂抱進屋內。
「不要動!」搶在梁書樂掙扎之前,俞惟謙率先出聲制止。
梁書樂在他懷裡抬起小臉,意外發現他臉上帶著怒意,不知怎地,先前的堅持與抗拒都在這一瞬間軟化。
俞惟謙將她放在沙發上,沙發是進口提花布材質,底色還是白的,想也知道價格昂貴,而她一身狼狠泥潭,這一坐,立刻毀了一組好沙發。
「弄髒了你的沙發,我賠不起。」
「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這組沙發,既然髒了正好給了我扔掉的好理由。」
俞惟謙拿來急救箱,小心翼翼地幫她把牛仔褲的褲管往上卷,表情在看見勻稱小腿上的傷口之後,變得更嚴肅沉重。
他先用生理食鹽水幫她擦拭傷口,然後再用棉花棒幫她點上紅藥水,過程中,他不時低下頭在傷口上吹氣,盼能減輕她的疼痛。
不管這一刻他是真心還是假裝的,梁書樂的心都因為這貼心的舉動而深深揪緊。「對不起……」莫名地,她輕聲道了歉。
「你沒做錯事,是我的錯。」俞惟謙望著她腿上的傷口,臉上失了笑容。
「你放心,剛才是跟你鬧著玩的,我會載你回家。」
聽見俞惟謙這樣說,梁書樂的心情非但沒有好轉,失落感反而更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為什麼?俞惟謙終於不再煩她,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她會覺得落寞?
俞惟謙走進廚房,重新將桌上那壺紅茶加熱,然後替她倒了滿滿一杯,親自遞進她的雙手。
「把這杯熱紅茶喝了,等喝完我就載你回家。」
梁書樂沒有拒絕,低下眉眼默默喝著,溫熱的紅茶滑入喉嚨,甘甜的香氣之中帶著一點苦澀,身體漸漸地暖起來,心卻還是冷的。
回程的路上,沒有人開口說話,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
突然,一陣輕盈的音樂響起,打破令人窒息的氣氛。
梁書樂緩緩按下手機的通話鍵。「喂,我是梁書樂。」
手機彼端傳來一陣男音。「梁小姐,我是張克華。」
「張經理,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合約有什麼問題?我下星期一會再確認一遍給你。」來電的是公司近來合作的旗揚產業行銷部經理,最近正積極地追求她。
「梁小姐,你誤會了,我打給你是想約你下個週末一起用個餐,不曉得你願不願意賞臉?」
「下週末一起用餐?」梁書樂皺起秀眉,狀似思考,幾秒過後她才回復,「好,那就暫時先約下週六吧!我再和你聯絡,好的,byebye。」
結束通話後,梁書樂小小聲地歎了一口氣。
梁書樂知道張克華對她很有好感,也三番兩次主動約她,或許是她受過傷的心還未復原,也或許是她還沒想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遲遲一直沒答應對方的邀約。
不過,經過今晚之後,她覺得自己應該拋開過去的一切,不要再被過往的記憶困住,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新的戀情。所以,她決定給張克華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走出舊日情傷的機會。
「追求者?」車內非常安靜,剛才那通談話全落入俞惟謙耳中。
「不是,張經理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客戶,因為常有業務上的往來,所以想約我吃一頓飯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你不要誤會。」
不知怎地,才在心裡決定拋開過往的梁書樂,一聽見俞惟謙這麼問,立即慌張地否認,害怕他有所誤會。
但,她為什麼害怕俞惟謙誤會?還這樣拚命解釋,好像害怕男友誤會自己劈腿的女人!梁書樂偷偷看向俞惟謙的表情,想要知道他的反應,可卻見他一臉面無表情。
原來俞惟謙根本就不在意,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本她還以為俞惟謙是為了要挽回她,才會向她道歉,對她告白,看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在作夢。
俞惟謙送梁書樂回到租賃的小套房,她忍不住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住在這裡?」
大學畢業後為了工作便利之故,梁書樂早已從家裡搬出來,而這麼做,一方面也是為了減少和俞惟謙見面的機會,不過,她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向他透露過租賃的地址,他是怎麼知道的?
保時捷停在大樓門口,梁書樂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俞惟謙只是叮嚀她傷口記得要好好擦藥,並沒有回復她的問題就駛離。
就這樣了嗎?為什麼他一句話都不說就走?還有,她在期待什麼?為什麼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梁書樂揪著胸口,看著保時捷的車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內,她忽然好想哭,好想大聲呼喚俞惟謙,叫他折返回來。
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
不,這樣做是對的,嘗過她的冷淡對待之後,相信他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也不會再把總裁的寶貴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一切都結束了!
沒錯,她不在意俞惟謙,真的,一點也不在意……梁書樂不斷反覆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句話,眼圈卻漸漸紅了起來……
滿身疲倦地回到小套房之後,梁書樂將自己泡在注滿熱水的浴缸裡,腦海卻不斷回想起俞惟謙的面龐。
今天這場相親宴不免來得有些奇怪,雖然好友何如芳家境富裕,但是和俞惟謙相比仍是相差一大截,俞家怎麼可能替俞惟謙安排這場相親?
心裡起了疑竇,洗去一身狼狽的梁書樂立刻撥了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