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家都是老鄰居了,而且水電的問題也沒辦法等,比如水管破裂還是馬桶不通什麼的,是吧?」
「是這樣沒錯啦……」她的笑容沒了,秀氣的眉毛擰了起來。
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她的黑眼圈……
「所以——」他繼續沉吟。
「所以?」她跟著說,鏡片後的兩隻眼睛瞪著大大的,像只討食的小貓。
曾清賢愣了一下,眨眨眼,一個想法迅速在他腦海裡形成。
「所以為了補償你,不如你被吵醒的時候就下樓幫我顧店吧?我算你薪水怎麼樣?」
「嗄?」蘇亭亭嘴巴張成一個大大的O形。
這人的腦袋是被門夾到了嗎?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
「就這麼說定了,時薪一百五,可以吧?」他顯然自顧自說得很快樂。
這個人是不是神經病啊?能跟神經病講道理嗎?當然不行。
所以五秒鐘之後,腮幫子氣鼓鼓的蘇亭亭就像一陣旋風一樣衝回自己的公寓了。
第2章(1)
又一個星期日,蘇亭亭依舊是早早被早餐店國中女生嬌嫩無比的嗓音給喚醒了。
她閉著眼睛聽著樓下毫無營養的對話,想著早餐店的水電設施還有哪幾樣沒壞的?真是神奇!
「蘇亭亭!」
這三個字忽然響徹街頭巷尾。
躺在床上的她猛地一震,粉嫩嫩的小嘴大大抽了一口氣,光潔的下巴抵在棉被邊緣,兩隻眼睛瞬間張大到極限。
她下個動作就是轉頭瞪向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針接近八,分針指向九。
所以現在是星期日的早上七點四十五分!
「有沒有搞錯啊?」她喉嚨裡冒出一聲怒吼。
她現在已經非常確定樓下的水電工就是個瘋子,就算不是瘋子,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外星人。
她沒想到在那次「談判破裂」之後,他竟然就纏上她了?完全沒有第一次交談時候的冷淡,他現在喊她名字喊得可順了。
照他不習慣按電鈴的說法是要敦親睦鄰,跟她當朋友。但是依她看來,才不是這麼一回事。
上一次跟上上一次,還有上上上一次——喔不,根本就是每一次!這男人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就只為了一個目的。
「蘇亭亭!」他又喊。
「蛤——啊!」她猛地搗住嘴巴。
她幹嘛要理他?
「蘇亭亭!」
「……」咬牙。
不回就是不回!
「蘇亭亭!我知道你醒了,快下來!」
可惡!這傢伙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對她這樣呼來喚去的啊?
「我醒了關你屁——咳!什麼事?」隔牆有耳,她還是要顧一下形象。
「你醒了就下來幫我看一下店。」
果然被她料中了!
氣急敗壞的她忍不住把頭探向窗外,立刻找到樓下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燦爛的陽光下,她看清楚那雙眼底的笑意。
怦!怦!怦!
都怪他,沒事眼睛這麼大幹嘛?把她嚇得心跳都亂了。
不怕!不怕!
蘇亭亭拍拍小胸脯,吸了一口氣才回了句:「為什麼?」
其實她是想說憑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正巧瞄到他的白色吊嘎跟他臂膀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圖案,她就改口了。
唉!她是俗辣!明明他從來沒對她暴力相向,她還是沒膽對他不敬。
「因為我要去早餐店,你剛剛不是都聽到了嗎?」
他把她吵醒還好意思講這麼大聲?
「你把門鎖上就好啦!我要睡覺!」
「你醒了。」
「我還可以再睡!」吼!他臉皮怎麼這麼厚?
事實證明,曾清賢這個男人不但臉皮厚,耳朵也很厚,壓根不管她說了什麼。
「快點下來喔!」他扔下這麼一句話就跟著國中小女生走了。
「喂!你——」
蘇亭亭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又這樣對她。
沒錯,又!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每次一逮著機會,他就用這一招要她幫他看店!
她才不要去咧!
蘇亭亭兩腳一踢,坐在床上,然後火速抓起被子,再一次把自己裹得像個蠶繭。
她才不要管他!她本來就可以不用管他,是他自己不鎖門就出去的,她又不是他的員工!
對自己堅決地「嗯」了一聲,她又把自己塞進被窩裡。
可是——她「又一次」想到——她如果不管他,樓下就是沒人看店,沒人看就等於放空城,放空城就等於隨便別人進出。
如果有小偷怎麼辦?
「矮油!我怎麼這麼苦命啦?」她再次破繭而出,紅撲撲的臉蛋上有著無奈跟懊惱。
這一刻,她實在怨死了自己的善良。
相較之下,那個水電工真的是混世魔王,惡劣得應該要被抓去關才對啦!
半個小時後,穿著汗衫的曾清賢從外面走進水電行,赤裸的臂膀上有著薄薄的汗水,關節分明的右手上提著一個塑膠袋,左手是工具箱。
「喏,早餐。」他把袋子放在辦公桌上,隨後把工具箱放回櫃子上。
轉過身,他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蘇亭亭還鼓著腮幫子瞪著他,她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已經沒有半點睡意。
「噗哧!」他忍不住噴笑。
她真的跟他想得完全一樣,又呆又老實。
換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經翻臉了吧?但是她卻一再地被他叫下來看門,雖然每次臉都很臭,跟他說話一次比一次大聲,不過他就是莫名覺得高興。
大概是因為憋了一肚子怨氣,她的兩頰總是氣鼓鼓的,還透著淡淡的紅暈,加上她老是穿得一身粉嫩的連帽衫,讓她看起來像個賭氣的小孩。
他最喜歡看到鏡片後的那雙眼睛睜得大大圓圓的,像只暴躁的小貓,逗趣極了。
重點是,她好像沒那麼怕他了。
「你笑什麼?這樣整我你很得意是不是?」蘇亭亭的眼睛像是快要瞪穿鏡片了。
她這樣的反應不只讓曾清賢可以確定他的臆測,就連蘇亭亭自己也覺得她的膽子大了不只一點。
雖然這痞子的行徑很令她抓狂,不過經過這幾次非自願的相處之後,她就知道他這人根本一點也不可怕,頂多就是可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