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泣。
「子菱,求求你別逃。」他自身後摟住她,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如果,他可以代她承受這一切,他情願。「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永遠是我心中最美的子菱。
「住口!我不要聽!這是謊言--這一切都是謊言!」這樣的她,是永遠也不可能再美麗了。
「不!子菱!我愛你!」他埋入她的頸項,痛苦地低語。「我愛你,更基於愛我自己!如果你真如此在意你的臉,我願意用我的性命來換回你原來的容貌!」
「不!你胡說什麼!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傻子菱,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仍愛你!我的愛,不會因你的面貌而有所改變啊!」
她動容,但卻無法面對。
「你不會再愛我了。」她嗚咽,深吸了口氣,緩緩轉身。「看看我!你看看現在的我!」她仰起臉,露出那不願讓任何人看見的一張臉。「然後,再看著它告訴我--你愛我、願意和我共度一生!」
他以為他可以忍受?她不相信。讓這樣的一張臉再次呈現在他眼前,對她來說,簡直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過。但她必須這麼做。她要讓他明白,現在的地有多麼醜陋、多麼駭人!連她自己看了都會害怕,怎麼能企朢他會接受!這是不可能的!
「子菱……」他如星的雙眸映入她眼底,在他眼裡,沒有恐懼、沒有驚慌,只有濃濃的愛憐與不忍。而他的一隻大手,輕經地,怕觸痛她似的,撫上了她的頰。
「疼嗎?」他問。
這樣一句話,讓她徹底地崩潰了。
他擁住她虛軟的身子。
「原諒我。」他輕吻上她顫抖的雙唇,一次又一次。「原諒我不能保護你,原諒我讓你遭受這可怕的一切,我愛你,子菱,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愛你。」
他發自心靈的呼喊震動了她。她的淚如泉湧,模糊了視線。
「如果--你在意自己的臉,那麼,我會帶著你找遍名醫,直到治好它為止。
但,我要你知道,我並不在意,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子菱,只有你!」
「不。」她搖頭,心中仍在抗拒。就算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十年、二十年後呢?他仍會愛她嗎?就算他不在意,但有她這樣的伴侶,旁人又會說些什麼呢?他英俊、挺拔,必有年輕美麗的女子愛慕他。而她,只是個見不得人的怪物,到那時,她怕,怕自己會再也離不開他、怕又會再次忍受椎心的痛楚。既然如此,她寧可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就阻止它!
「不,別對我說不。聽著,我不要你現在胡思亂想,也不許你在這樣的情緒下作出任何定!我只要你記住我愛你。我不在乎你是美是醜、不在乎你的雙眼是不是看得見,我就是愛你!懂嗎?」他搖晃著她,像是要搖去她的恐懼與慌亂。
然後,他將她攔腰抱起。「現在,我們回青海。去找無良老人。」
她埋進他懷裡,不再說話,也不想讓他再看見她的臉。
她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當她連自己都無法面對的時候,又如何能面對他呢?
「甄無良!無良老人!請快開門!」回到青海,李陵將不願出門的子菱留在客棧,一個人依店掌櫃給的地址找到了無良老人的住處,用力地敲著木門。
「誰呀!誰敢直呼我的名號,還這樣無禮地敲門!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惱怒的聲音自門內傳來,然後,木門應聲而開。「咦,是你?」
「大夫,請跟我走一趟!」一見到他,李陵二話不說,立刻拉他的衣袖就走。
「哎哎哎……你這年輕人是怎麼回事?見了什麼話也沒說就硬是要我跟你走,你是吃錯了什麼藥啊?」甄無良被他拉著都快跌跤了。「喂,你停一停啊,我老人家快喘不過氣來了!」
驚覺到目己的行為,李陵立刻放開了他。「抱歉,找只是--一時心急。請你踉我到客棧一趟看看子菱,我不希望讓她等得太久。」
這一路來,子菱的情緒仍十分不穩定,她用紗巾遮住臉,說是不想嚇壞了人,口氣雖還算平穩,但從她不敢正視他的眼神裡,他知道這事對她的影響有多深!甚而,她在失明時都沒有這樣沮喪過。不,不應該說是沮喪,而是絕望。
他替她擔心,卻知道她需要時間來調整自己。但在這之前,他不想讓她一人獨處,因為他不知道現在的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傻事。所以他必須盡快。
「子菱?啊,你說那個漂亮的小娃兒啊!怎麼?你們找到她了嗎?那小丫頭的眼睛是不是治好了?」
他知道甄無良說的「她」,指的就是呂玉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和呂玉嬋有恩怨未了?」他拉過老人,疾步前進。
「你……怎麼知道?」他像是十分驚奇。「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啊。」
李陵擰起眉心。「對你來說只是段往事,對她來說,卻是永遠無法忘記的仇恨!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往事」,讓我們險些命喪黃泉!而且,還害慘了子菱!」
「這……怎麼可能?」難道,她還在恨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的。事情都已經過了三十年,她應該明白,當年他並不是不愛她,只是他不能拋下他的妻子、不能讓她背負著不貞的罪名。作出那樣的決定,他也是不得已的啊。他知道她最後還是離開了北城派,也輾轉得知她定居在天倫山,但,一切不是都過去了嗎?
他們這把年紀,還圖些什麼呢?
「這是事實!她瘋了,因為恨把她逼瘋了!我不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但她因此而傷害了子菱。解鈴還需繫鈴人,甄大夫,我需要你的幫助!」
「姑娘、姑娘,外頭有兩個人,好像是要找你的。」掌櫃在屋外敲著門,朝屋裡通報著。「姑娘,要不要我替你請他們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