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甄無良呢?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還有--那個醜丫頭呢?」
知道她下了何種毒的人,自然是甄無良,但他為什麼沒出現?是不敢見她,還是--不想見她?難道她的推測不對?
「除了我,沒有人會來!」他冷笑,看出了她的意圖。「你以為你打的如意算盤可以得逞嗎?甄無良不會來,子菱也不會!今天我敢只身前來,早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反正,我也逃不了一死,不是嗎?你若不給解藥,我可以拚死一搏!先殺了你,再找解藥!」
說完,長劍出鞘,劍尖直指向她。
「少夫人!小心!」孟秋見情況不對,腳下一躍,整個人將呂玉嬋擋在身後。
呂玉嬋臉上毫無懼色。「「沈浩」,你找死!」
李陵挑眉一笑。「我不叫「沈浩」。李陵,才是我的本名,看劍!」
劍鋒一轉,恍如靈蛇出洞,以些微的差距在一瞬間繞過了孟秋身側,直逼呂玉嬋胸口。孟秋回身不及,乾脆伸出一手,以自己的臂膀接下了這一劍,李陵吃驚,旋即抽手,收回了劍身。頓時,濃惆的鮮血如血柱般噴湧而出,濺灑在兩人胸前、臉上。
他竟然願為她捨身!
「孟秋!」呂玉嬋驚呼。「孟秋!」
他的臉色立刻轉白,卻仍鎮定地道:「不礙事,少夫人,刀劍無眼,你快退開!」
呂玉嬋卻不走,紅著眼斥罵李陵。「你竟敢傷害我的孟秋!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竟然傷害他!」
「少夫人!」呂玉嬋的話,讓孟秋的心震動。
她說「我的孟秋」。她說他是她最重要的人!這些話,他等了三十年啊!
「呂玉嬋!你也能體會這樣的心情嗎?我還以為,你的心早就被恨給吞噬殆盡了!
你還在乎他這小小的劍傷,那你又怎麼能那樣對待我的子荾!她也是我最愛、最重要的人哪!」
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雙眼直盯著孟秋手臂上的鮮血。
「放過我們、也放過你自己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放過?放過誰?想起了甄無良,她的憤恨又在瞬間復活。「想也別想!甄無良不敢見我!我就拿你開刀,祭我這多年來備受折磨的靈魂!」她大吼出聲,伸出一雙淬毒的指爪撲向李陵。
「玉嬋!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蒼老的聲音讓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凝結。
呂玉嬋不敢置信地回頭,眼前,竟是她找了三十年、想了三十年、也恨了三十年的--甄無良!
「子京!甄大夫!你們--」
駱子京一個箭步上前,與他並肩而站,擺出了備戰的姿態。「李睖,你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自己一個人先走!看我不狠狠揍你幾拳不行!」
氣憤卻關切的語氣,讓時光彷彿又倒回了十八年前。
李陵笑了。「老朋友!」
「當然!」子京響應。
此時,呂玉嬋的身子早已炓得像秋天的落葉。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太多的愛,都已化成了仇恨,在一瞬間全都爆發出來。
「甄、無、良……你終於來了……」
她已經等了他整整三十年。
「是我,玉嬋。很抱歉,我來晚了。」他深深自責,若不是他的逃避,事情不會演變到今天的地步。
「抱歉?別對我說那兩個字!」她尖叫。「你欠我的,不是一聲抱歉就能還得清的!」
「我當然清楚,玉嬋。」他上前一步接近她,卻在看到她不老的容顏時,慨歎地道:「玉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而我,卻老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她愣住了。
雖然她恨他、恨不得殺了他。但他的一句讚美,卻仍足以撼動她的心。他說她美,他說她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
「後悔了嗎?後悔當年沒有選擇我?」她笑,笑裡泛著淒涼。「那個賤人呢?
她變成什麼樣子?胖了?丑了?老了?她始終比不上我,對不對?」
「玉嬋,請你--別這麼說她。霞鳳她,已經死了」
「死了?哈哈哈--死得好啊、死得真好。」她狂笑,幾乎要笑出淚來。「你知道嗎?三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詛咒她。這一天,終於讓我盼到了!那賤女人,終於死了!」
「玉嬋!不許你這麼說她,她是我的妻子!」甄無良怒了。
「妻子!」聽見這句話,她所有的新仇舊恨在瞬間翻騰。直到今天,他仍只承認那賤人是他的妻!「甄無良!你該死!」
「小心!」李陵與子京出聲示警,卻仍遲了一步。
她的手,早已鎖住了他的喉頭。
然而,甄無良卻無一絲懼色。「我是該死。玉嬋,如果殺了我能平息你心中的恨,那就殺了我吧,我不會怨你的。」
「別以為我不敢!」她加重了力道。
「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別再牽連他人,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是我--對不起你--」
「你休想--」隨著一聲狂吼,她把淬毒的指尖刺入他的喉嚨,臉上出現了妖異的神采。但突然間,她的眼神變得渙散,滿眼的不信和怨毒,她開口,口中卻冒出了鮮血。
「甄……無……良……你竟然……這樣對我……」
甄無良的雙手,握著一把匕首,前端深深地沒入她胸前。
「少夫人!」孟秋狂暴地大喊,舉起劍,狠狠地砍進甄無良的背!
而駱子京的劍,為了保護甄無良,也在同時準確地刺進了孟秋的心房。
李陵愣住了。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好狠……」呂玉嬋流下了淚。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竟然殺了她!
「原諒……我……玉嬋。這是唯一能讓你解脫……的方式。這輩子……我負了你……
就讓我在黃泉路上……和你作伴吧……」
這時的呂玉嬋,像是忽然清醒了過來,雙眼望著他身後的孟秋道:「孟秋……今生欠你的……來世……再還……」
糾纏了半輩子的三人,就這樣直挺挺地站著死去,卻,誰也沒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