瞇眼瞪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方才講電話時的潑辣勁早不復見,白鐸凡忽然覺得荒唐又有趣,傻顏逼近,語帶戲謔道--
「你猜怎麼著?我剛才在辦公室一直聽見有人在罵我,循著聲音找上來,就發現原來黎特助對我有這麼多指教。」
「距離一層樓高還隔著強化玻璃,辦公室怎麼可能聽得見?之前章總就從沒聽見啊!」她一臉不可置信地咕噥著,被他太具誘惑力的帥氣臉龐惹得心跳漏拍,悄悄向後退了退。
敢情這女人曾躲在上頭把歷任主管全罵過?
對於她屢次將自己與三舅章鈺勝相提並論,白鐸凡莫名感到不快,而她自以為不著痕跡退避的小動作,更令他心頭暗火簇簇。
「剛剛那些……你都聽見了?」她怯怯地瞅向他。
「一字不少全聽見了。」點點頭,英氣凜凜的眉峰一挑。
「壓搾員工的吸血鬼?冰窖?白金級難搞的大總裁?請問還有遺漏的嗎?」
頂頭上司長再帥也沒用,好兔不吃窩邊草你聽過沒?
白鐸凡沒有說出口的是,比起那些挖苦諷刺的評語,她毫不掩飾吐露的心底話更令他不悅,這情緒來得莫名,像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堵在胸口,教他有些氣悶。
瞪著總裁大人唇畔勾勒出的危險弧度,就像在她的資遣信上揮出一筆大大的核准勾勾,黎筱沛不由得頸背發毛。
「呵、呵呵,你的記憶力真好。」沒事記這麼清楚幹嘛?她完蛋、她嗚呼哀哉、她死定了她!
「從你嘴裡說出的那些既新鮮又有創意的形容詞,教我想不印像深刻也難,畢竟我從沒自其他人口中聽過類似感想。」
「那只是沒人敢當著你的面說。」她不服氣地小小聲嘀咕,也許音量仍不夠小,招來男人一記凌厲瞪視,趕緊乖乖閉嘴,大氣不敢多吭一聲。
「該下去收拾東西了。」
瞥了眼腕間的手工機械表,熄燈時間已近,他率先往安全門走去,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夜幕籠罩下如紅酒般醇厚,卻仍是嗆著了她。
「收拾東西?你真要炒我魷魚?!」
顯然黎筱沛誤會了他的意思,追在他身後哇啦哇啦地為自己叫屈。
「雖然在背後偷偷說老闆壞話是我不對,但至少我在工作上也算吃苦耐勞、可圈可點,連講究完美的許特助都點頭認可;今天你為了這件事要炒我魷魚我無話可說,但就算要炒掉我,至少、至少也給一筆遣散費……」她好不甘心吶。
「什麼遣散費?」他皺眉,腳步一頓。
這女人亂七八糟的跳躍思考模式總讓他追不上進度,感覺很挫敗。
「哎唷,幹嘛突然停下來?」害她閃避不及一頭撞上他厚實的肩背,不但撞疼她俏挺的鼻子,穿著高跟鞋的腳也踉蹌了下。
「你走路小心點,別又想趁亂撲倒我。」他及時出手救援,攬上她腰際的男性臂膀比想像中更結實,蓄藏著力量,說出的話卻滿是嘲弄。
「誰、誰會想撲倒你呀!」黎筱沛的抗議聲方落,就見他意有所指地挑高了眉,害她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俏顏倏地染上心虛的紅暈。
「我是一想到這幾個月來為總裁做牛做馬做苦工,結果你為了一時的抒發壓力就要炒掉我,我心痛、委屈,氣得頭都暈了,才會不小心拐了下……」她唱作俱佳,只差沒聲淚俱下。
「我什麼時候說要炒你魷魚?」不懂這女人是從哪兒冒出這想法?
「你不是命令我下去收拾東西回家?」她指證歷歷。
「今天是綠色節能日,再過幾分鐘整棟大樓就要熄燈,你忘了?」白鐸凡雙手插在口袋,睇向她的瞳眸中隱隱閃動著玩味笑意,似是對她誇張無厘頭的反應感到有趣。
「啊,對呴,我真的忘得一乾二淨。」發現自己誤會大了,黎筱沛困窘地抱著腦袋瓜。
「再說,我像是那麼沒有肚量的人嗎?」他比較介意的是這個。
「……」
她的遲疑和沉默讓他額際青筋隱隱抽動。
算了,不跟這女人一般見識!
「時間不早,該下樓……」瞪著毫無動靜的安全門,他幾次試圖開啟,只見大門緊閉,不知何時落了鎖,連他手中最高級別的安全磁卡都無法打開。
「怎麼會這樣?現在怎麼辦?!」黎筱沛眼巴巴望著他哀鳴,她晚餐還沒吃啊!
「看樣子不是卡片消磁就是機器判讀出了問題,明明前幾日才做過保全系統安撿,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相較之下白鐸凡冷靜得多,只是一臉峻凜的招牌表情,代表著負責安檢維護的人要倒大榻了。
他掏掏口袋發現手機遺留在辦公桌上,轉而問向她。「你不是有手機?打電話請保全室的人來一趟就行。」
「可是我的手機快沒電……」剛剛罵得太盡興,現在後悔來不及。
「那就傳簡訊求援,你有許特助的電話吧?」他沉聲指示。
被困公司頂樓,速來!
看著不斷閃爍的最後一格電力,她用最快速度打好一封簡訊,剛按下送出鍵,手機螢幕就倏地一黑,倒映出面面相覷的兩人。
「不要啊!怎麼可以這樣?」爛手機,有沒有這麼陰險暗算她!
相較於她的激動,白鐸凡則是滿臉無奈,默默望向漆黑夜空。
他的頭又開始泛疼了,嘖。
無人援助的夜,手機沒電、簡訊也不知發成功了沒,受困頂樓的兩人只好窩住幸未上鎖的窄小機房,勉強有個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
「明後兩天是週末假期,運氣不好恐怕得等到星期一才會有人發現我們……」黎筱沛說著說著,充滿希翼的目光投向他。「你這週末有沒有跟誰有約?會有人發現你不見吧?」
他和孤身一人的她不同,事業繁忙的總裁大人不會無故失蹤幾天都沒人察覺,眼下她只能指望他了。
「我假日不是進公司加班就是一個人去健身房,家人朋友除非有要緊事聯絡,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我失蹤。」白鐸凡面有難色,直言不諱地粉碎她最後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