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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眼睛一閉,疲倦就像是浪潮席捲了她的意識,她真的好累好累啊,一直擔驚受怕,好久沒能睡一頓安穩覺了,現在她可以拋開一切,安穩的睡上一覺。

  因身邊始終有一股溫暖的視線陪伴著她,包圍著她,讓她不再害怕。

  全佑福的右腳剛踏進紅石客棧的大門,就有人扯著嗓子嚷嚷了。

  「欸欸,我說大牛,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把我們幾十個兄弟晾在這裡,自己一個人抱著女人跑得不見蹤影,你老實交代,這三炷香的工夫,你幹什麼去了?」

  小客棧一層的二十張破爛飯桌,全被駝隊的兄弟們佔滿了,他們未來一個月會住在這問客棧裡。

  下午幾個拖著領隊出去的兄弟,出去沒多久便興匆匆的回來,不到半盞茶工夫,駝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他們向來七情不動、六欲不沾的領隊,在奴隸市場買了個小女奴,有人偷偷跟著領隊,回來報告說他帶著小女奴去了鹼裡最高級的客棧。

  老天爺,那家客棧以他們這種身份,可是在門口瞧一眼都不夠格,領隊竟然這麼狠,捨得在小女奴身上花這等大錢?!

  全佑福粗眉一皺,知道這關難過,他抱著雙拳,先向兄弟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兄弟們這頓飯,我請。」

  「哎喲,瞧不出我們領隊這麼大方,又是買女奴,又是上高級客棧,現在為了封我們的嘴,連酒飯都請上了。你哪來的銀子?莫非是對大夥兒藏了私?」

  駝隊裡有忠厚老實的,就有奸詐滑溜的,這挑釁的人叫大毛,在張家口是出了名的無賴潑皮,但因念他上有老母要養,全佑福才會挑他進駝隊。

  「大毛,你怎麼這樣說話?」立刻有人反對。「一路上大牛照顧你多少,你自己也不害臊,大家都是哥兒們,認識那麼久,大牛什麼為人你不知道?」

  「大牛,別理他。這傢伙一張爛嘴,喝醉了酒就會胡說。大家也不想想,要不是大牛挑我們進駝隊,咱們哪來白花花的銀子賺?」和全佑福私交不錯的張大哥也跳出來力挺他。

  「聽你們放屁。他沒來時,你們怎麼說的?還不是說他傻得要命,花五十兩銀子買個醜婆娘,他一來,你們就改口,一群龜孫子,呸!」

  大毛藉著幾分醉意,越發無禮,他抓著一罈酒,搖搖晃晃踱到全佑福身邊,張著臭嘴陰陽怪氣的又說:「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回去呢,我呸,還銀子呢,就算老子有命回去,銀子也被他吞了大半。」

  大伙見他挑釁得過分,有幾個離得近的,紛紛要上前拉人。

  全佑福舉手阻止。

  說也奇怪,全佑福人雖長得粗莽,但待人和藹,人又厚道老實,和誰都相處得很好,誰也沒見他發過脾氣,但他若真板起臉孔來,那股不怒自威的神情,還真有些怕人。

  此時喝酒的都放下杯子,夾菜的都停下筷子,划拳鬥酒的也都停了下來,大夥兒屏住氣,看向他倆。

  「大毛兄弟,我全佑福做事,向來一是一,二是二,該兄弟們的,我不會少一分,是大伙的,我絕不一人私吞。你剛才說的話,我當你是醉酒,不會放在心上。你我是兄弟,今日我能容你,他日你出去,用這種態度對外人說話,別人不見得能容你,希望你好自為之。」

  「我呸,少跟我講這些廢話,你還不跟我一樣,都是草堆裡爬出來的窮小子,你哪來的五十兩買女人?既然你在高級客棧給你那婆娘要了上等房,幹嘛還要回這裡來?憑什麼你做領隊的,就能獨自一個住在上房,我們就活該像豬仔似的擠大通鋪?」

  說來說去,原來癥結在這裡。

  全佑福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對大毛也有深深的失望。這世間就是這麼不公平,你再如何掏心挖肺地對人,人家也不見得能相同待你。

  「兄弟們放心,我原就沒打算住這裡的上房,我們帶來的貨物那麼多,雖然已經找到商家托賣,可還是要小心為上。我已和商家打好招呼,我夜裡就睡到他家倉庫前的柴房裡守貨,退房的錢,分給兄弟們做貼補,快過中秋了,大家也好買點東西回去孝敬父母。」

  如此合情合理的安排,大家都感動了,原以為這下大毛應是沒話好講了,沒想到他反而更咄咄逼人起來,他拎著酒罈,豪飲一口,不顧大家的警告,繼續大放厥詞。

  「娘的,你騙誰啊,有女人你不上,去睡柴房,你當我是天字第一號傻瓜?」他晃了晃,傻笑起來,「也對,聽說你那個婆娘又髒又爛,還得癆病,送我都不要睡……啊啊啊啊……殺……殺人……殺人了啊……放、放、放、放手……」

  眾人大驚,猛眨眼睛。也沒見大牛有什麼動作,他不過是把手按在大毛肩上,大毛就像殺豬似的慘叫,是大毛裝的,還是大牛真下了死力?

  真下了死力的話,大毛這肩膀就別想要了,大牛那身力氣……

  唉,大家齊齊搖頭,都回想起張家口那塊壓在活泉口十五年之久的石石,大牛只用單手便抓起了,連大氣都不喘一下,解決了張家口多年的缺水問題,城守老爺感激得痛哭流涕,差點沒給他下跪磕頭。

  「我不許你對裴姑娘不敬!買她的銀子和她住的客棧,是我多年的積蓄。我全佑福從來不打誑語、對姑娘不敬,就是對我全佑福不敬,大毛兄弟,現下你明白了吧?」

  「啊啊啊……痛啊……殺人了啊……放手啊,全大爺,你饒了我,我、我、我是龜孫子……」大毛痛得酒也醒了,腿一軟,他跌跪在地,酒罈子也掉到地上,酒水嘩啦啦流了滿地。

  沒人打算救他,就算真有人想救,也被大牛那一身蠻力嚇得斷了念。

  「大毛,你現下明白了吧?」全佑福面不改色地再次逼問,大手仍搭在大毛的肩上,那股認真勁兒在外人看來,還以為他多想得到大毛的諒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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