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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他以為是夢,捨不得睜開眼睛,但想到他必須盡早醒來、在心愛姑娘還沒有醒來的時候盡速離開--他掙扎著打開雙眼,即使他僅僅才睡了三個時辰。

  一雙佈滿血絲的虎目略略閉了閉,以減輕眼中酸澀的睏意。

  他感覺到身側有個軟軟的、香香的東西靠著他,很溫暖,又不會太重。

  不知從哪個方向刮來的風,向他的鼻尖吹過一縷髮絲,香味沁心,再看向肩膀上那睡得香甜的粉紅小臉。

  噢,被她發現了!

  她什麼時候從房裡出來的?他是睡死了,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她只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裳,怪不得會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鑽,小手緊抓著他身上的軟裘,真是可愛的小東西。

  沙洇邊地八月的天氣,晚上雖涼了些,但對他來說卻是正好,可身邊這小人兒身子仍弱,自然有些畏寒。

  想到她竟陪他在這風口裡吹了一夜,全佑福就心疼得緊,想立即把她抱到床上,又怕動作太大吵醒她。

  只好盡量小動作的把她半抱進懷中,用軟裘把她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張美麗粉嫩的小臉。

  他心滿意足地擁著她,傻傻看著她可愛的睡顏。她醒著的時候,他不敢多看她,生怕她察覺出自己的心思,只要在她的身旁,他就要拚命努力壓抑自己心中的貪念與奢望。

  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真好。

  他不用再像平時一樣,故意低下頭掩飾眸底對她深深的眷戀。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細細打量她的彎月眉,她又長又彎的羽睫、挺直的秀鼻、紅潤小巧的朱唇,還有那雪白誘人的纖細香頸。

  心裡噴湧出一股想要擁有她的強烈渴望,好想好想讓她完全成為他的、好想好想啊,這樣算是天大的奢求嗎?他……可以嗎?可以成為她的依靠嗎?

  他反反覆覆在心中問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心底狂野的渴望。

  「爺,您……」

  店小二的輕聲呼喚近在耳邊,全佑福茫然地抬起頭。

  店小二依規短,每日寅正時起身,先上上下下巡視一遍,以防有貴客早起要人伺候而找不到人,接下來就是基本的打掃、擦洗工作,這幾日,他多了個新任務,就是叫醒全佑福早起去上工。

  可今日,這位爺不像前幾日般孤身一人睡在走道裡吹冷風,現下人家懷裡可還抱著嬌滴滴的姑娘呢。店小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趨前低聲詢問全佑福。

  原來是店小二!全佑福茫然的思緒瞬間回籠,怕對方吵醒懷裡睡得正酣的小人兒,他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店小二不要出聲。

  店小二識相地放輕腳步離開。

  概然不想吵醒她,只能陪著她再多睡個一時片刻,全佑福閉上眼眸,摟緊懷中的人兒,靜靜睡去。

  大半個時辰後,東方透出淡淡曦白,裴若衣感受到光線的變化,皺皺鼻頭,揉著眼睛懶懶轉醒,眨了眨仍有些霧濛濛的大眼,面對著大片溫暖厚實的胸膛,嚇一跳,頭猛一抬--

  「小心一點。」一隻溫柔大手及時蓋上她的額頭,厚厚手掌讓她在撞上他堅硬下巴時,感覺不到一絲痛意。

  「討厭,是你先嚇我一跳。」她嬌嗔,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他不計較,憨厚一笑,溫熱的大手揉揉她雪嫩的前額,關心地問:「有沒有撞痛你?」

  她臉紅了,飛睨他一眼,小手拍掉他手掌。

  「誰准你自作主張地揉我的頭?」一雙水靈靈大眼晃了一圈,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披上了軟裘,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視線再下滑一點,臉蛋驀地湧上紅雲。

  啊,他竟然還孟浪地緊抱著人家不放,怪不得人家露出這樣的表情。

  全佑福訕訕地趕緊鬆手,用最快的速度遠離,那副極力想撇清什麼似的表情,深深傷害了裴若衣。

  「對不起,我是怕你冷……」得趕緊解釋清楚,若讓小姐認為他有意唐突,那可不太好。

  「不要說了。」嬌羞不再,裴若衣在瞬間冷凝起一張小臉,「你不必解釋,相處這麼多日,我自然明白你是個『大好人』,不會誤解的。」無非是半夜見她冷,他才會做出逾矩的動作。

  這種解釋,近一個月來,她聽過太多遍了,不想聽他再重複強調一遍。

  她嘲諷的語氣、故意強調「大好人」三個字時的神態,莫名刺痛了他的心,他還沒笨到察覺不出她的惱怒,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她不高興,讓她突然露出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

  「還有,你不必偷偷摸摸地睡在走道裡,既然你那麼在乎你的名聲,怕我這被朝廷流放的女奴牽累了你,我也不好厚著臉皮勉強你。你愛睡這就使勁睡,睡個十天半個月,我也不會再多說你一個字!」

  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生平第一次想用尖刻的話去刺傷一個人,那種感覺還真是……

  讓人討厭透了!

  她冷冰冰的話,像一根根灌滿劇毒的冷箭,根根沒入他的心臟,紅血被毒染黑,連呼吸都痛得快要窒息。

  她冷著一張小臉,急急站起,使力剝下身上的軟裘,一把扔到他怔愣的大臉上,想快快躲進屋裡,掩飾眼角快要崩潰的淚意。

  可是,雙腳鑽心的麻意阻礙了她的行動,她嬌軀微晃,眼看就要軟倒下來,他及時攬住了她的柳腰。

  「不用你管我!」她激烈地推開他,咬著牙抗拒腿上的麻痛,倔強的強撐著走回房間。

  砰!她重重甩上門,立刻癱坐在地上,再也無法忍住的淚水爭先恐後地奔湧而出,她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

  門外的全佑福傻了,哪裡猜得透姑娘家的心思。

  他瞪著緊閉的房門,愁眉苦臉,拳頭與起又放下,想敲門,又怕惹她厭煩。

  思來想去,掙扎半天,眼見天色也不早了,他牙一咬,握起拳頭輕敲了幾下門,低聲對對面的人兒說:「姑娘,我去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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