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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頁

 

  這正是南下揚州的全佑福夫妻和閱琴。

  車內兩個女人的表情有些奇怪,裴若衣是盡量裝作不在意,一會兒垂頭為夫君繡新的帕子,一會兒微微探出粉頸,打量窗外風景。

  閱琴則始終觀察著她的臉色,一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她清清嗓子,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小姐,閱琴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這揚州府轉眼就要到了,你得拿定主意啊,我怕我家少……」她一頓,硬拗過來,「我怕許品少爺這會子就在一里地外的別館裡等著接你了,我--」

  裴若衣冷然打斷她的話,「閱琴,除了來揚州接回我家人的骨灰,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值得我留下,你說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

  見小姐態度斷然,閱琴急了,又顧忌外面的全佑福,她只得坐到小姐身邊來,壓低聲量,「小姐,許品少爺從來沒對你變心過,當年是他爹見裴家被抄家後,苦勸他不聽,他爹用藥迷昏他,才把他帶來揚州的,他絕對不是負心拋棄你,這點我可以作證!」

  「這件事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又能怎樣?」裴若衣有些奇怪地看她,「我記得當時你也反對我與他來往,為什麼現在又這麼替他說話?」

  閱琴一時無法答話,默默垂頭。

  「小姐,奴婢始終記得你的大恩,若不是你給奴婢銀子遣奴婢離開裴府,奴婢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我一聽說老爺少爺們被腰斬午門,就顧了人去收屍,沒想到那些官差恁地可惡,一具屍身就要銀一百兩。

  就在奴婢走投無路的時候,許品少爺恰巧趕來,他也是念著小姐才來京城的,他花了錢上下疏通,才把屍身買下,但衙門不許把屍身帶走,我們只得就地火化,若不是愛小姐,許品少爺幹嘛要跑到京城,代小姐收屍?」

  「你們這樣做,我很感謝,我會把錢還他,並一輩子都感激他。」

  「可是……他要的不單單是你的感激啊!」閱琴苦笑。「小姐,他為了你,不惜反抗他父親,硬是把正妻的位置留下,就算現在有了幾房妾,也是許老爺硬逼他娶下的,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他一聽說你的消息,就打發我去接你,他說過,雖然你已嫁做他人婦,他不會在意,只要你……」

  「住嘴!」裴若衣輕斥道,「我絕對不會背離我的夫君,他有恩於我,我發過誓,今生永不離開他。這種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若被我夫君知道,別怪我不念曾經的主僕情分!」

  「小姐……」閱琴暗急。

  「閱琴你又是何苦呢?這樣撮合我,你心裡不苦嗎?」

  「小姐,你……」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已經嫁給許品了嗎?」裴若衣挑眉,看她的眼光有一絲憐憫。「既然愛他,就不要讓自己陷入這麼可憐的境地。我與他,就算有過緣分,現在也結束了。我絕不做對不起我夫君的事。這事到此為止,我不想讓大牛知道,他心會不舒坦。」

  她態度堅決,揚起手中已然繡好大半的絹帕,滿意地微瞇眼,嘴角含笑。帕子上威風霸氣的金色老虎很襯她的夫君呢!

  閱琴見她滿臉幸福的表情,忍不住向車頭方向看了一眼。實在想不透,那種粗魯可怕的莽漢,是哪一點能配得上優秀出眾的小姐?!

  就算他現在有了點錢吧,再有錢,能比得過累富三代、號稱江浙第一富豪的許家嗎?

  他們不配,他們實在太不配了!

  而車外的全佑福,早已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牽唇,微微苦笑。

  妻子的話,讓他又是心痛、又是安慰。

  這件事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又能怎樣?

  我絕對不會背離我的夫君,他有恩於我,我發過誓,今生永不離開他。

  她說得好不得已,她發誓不背離他,也只是因為他有恩於她……

  全佑福斂下眸,陷入深思。

  住在妻子前任情人華麗巍峨的宅邸是什麼感覺?

  他奶奶的簡直難過透頂!

  且這位情人腰纏萬貫、年輕俊朗,對他的妻子又是百般殷勒,萬般討好,完全不把他這個正牌丈夫放在眼裡,他氣、他怒、他惱,他恨不得去把那個人踹到天邊去,更恨不得馬上扛了老婆飛奔回張家口。

  可是他只敢想想,不敢在老婆面前放肆,尤其還有一個那麼溫文儒雅、英俊癡情的勁敵在旁邊虎視眈眈,他本來就輸人家一大截了,萬萬不能再使十蠻力,讓老婆生他的氣。

  他全佑福何時曾像現在這般窩囊?簡直如困獸,只能在房中來來回回焦急地走動。

  現下,他的妻子又被情敵小妾之一--閱琴找去洗腦了,他明明知道一切,卻要裝作不知道,他、他、他快瘋了!

  「全爺,我家少爺有請。」小廝恭敬地進來傳話。

  終於來了!全佑福握緊拳頭。「知道了,我這就去。」

  他整整衣裳,隨著小廝穿過造廊,經過一處水榭,紲過一片竹林,來到一處幽靜的亭台,身著一襲白衣的翩翩公子許品,正設下酒宴,在亭中等他。

  那樣悠閒的雅態,滿身的富貴氣,全佑福立即被一股強烈的自卑壓得喘不過氣來。就算他心裡再難受,他也不得不承認,衣衣和這位許公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壓下心中翻騰的思緒,抱拳躬身。「許公子。」

  「全爺來了,有請有請。」許品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優雅高貴。

  明明他眉眼都是那麼溫煦和善,全佑福卻只覺咄咄逼人。

  「全爺來了這幾日,小弟多有怠慢,在這裡設下點水酒、小菜,算是我招待不周的賠罪。」許品先奉上一杯酒。

  情敵遞過來的水酒,就算是有毒,他也要喝。全佑福一飲而盡。

  「全爺好酒量!」許品言不由衷地稱讚他,暗地裡卻想著,該怎麼把話挑明了講。

  「我全佑福是個大老粗,許公子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全佑福也做不來兜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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