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兜頭灑下的天羅地網,羅敷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你……好……好大……的……膽……」
界堪急促呼吸著,這個小女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讓他吃了兩棒,還有沒有更可惡的?
算她狠,在失去意識前,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把纖小的她撲倒在岸邊,巨掌緊緊環住她纖細的腰。
「救我……」
在吐出最後兩個字後,他的臉頹倒在她柔軟的胸口。
嗚嗚,她、她的腰要、要斷了!
羅敷蹙緊柳眉,摸摸狠狠撞到石階上的腰,還好,他環住她柳腰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最大的衝擊力,否則她現在肯定變成兩截了。
再摸摸他的手臂,果然,他的手被石頭擦劃出深深的傷口,此刻正流著血。
羅敷輕瞪著胸前昏迷的臉龐,雪頰慢慢染上紅暈。
他的呼吸濃重地噴在她的胸口,堅挺的鼻樑抵在她柔軟的左胸,她害羞地連忙推開他的臉。
可奇怪的是,無論她怎麼推,他都好像是有意識似的,最後總能在她胸口找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
第1章(2)
弄到最後,羅敷放棄了。這麼大個人,又這麼重,壓在她身上,她動都不能動一下。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也不肯移動絲毫,眼看著天漸漸大亮,四周開始有了人聲。
萬一被人看見她這樣子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她就是有十張嘴也辨不清自己的清白啊!
無奈地,羅敷只得扯起細細柔柔的嗓音,可憐兮兮地叫著,「娘,娘,你在哪裡?娘,快來救救女兒……」
全身都是炙人的疼痛,他就像是被攤在火上烤燒的肉塊,無一處不熱辣疼痛。
隱隱的,有絲暗香由遠而近飄來,鑽進他的鼻腔。
「真可憐吶,很痛對不對?」
溫柔的輕歎聲忽近忽遠,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火燙的額頭。
「怎麼還是這麼燙,再這樣燒下去,你會不會變成跟隔壁的阿二一樣?」聲音裡充滿擔憂。
阿二?阿二是誰?
「先喝藥吧。」
溫柔冰涼的小手吃力地替他翻轉過身體,小心翼翼地怕弄痛他的傷口。
她還是弄痛了他,在呻吟即將脫口而出前,他硬生生咬牙吞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弄痛你了。」她的聲音裡流露出疼惜和愧疚,溫潤的手指撫平他緊緊糾結的濃眉。
「是你背上的傷太嚴重了,所以只能讓你趴著睡。」
她舀了一勺藥水送至他唇邊,他想張開嘴巴承接,卻使不上力氣。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藥水全順著唇角流出來,流出來的比送進去的多。
「藥都流光了。」
羅敷無奈,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來餵他喝藥。
她從蘆葦做的管子中吸進藥水,再把管子的另一頭塞進他的嘴巴裡,通過管子,把嘴中的藥水餵給他。
這個方法挺管用,只消片刻工夫,一碗藥水便被喂得精光。
「忍一下哦!」羅敷湊在他耳邊輕輕說。
在他還沒意識到疼痛前,她已使力快速幫他翻過身子。
仔細檢視一下他背上傷口的復原情況,羅敷替他蓋好被子,輕輕收拾好東西,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只有淡淡的清香留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模糊的惋惜間,疼痛再次席捲了他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大部分時間,他的意識總是處在混沌中。在最痛最難熬的時候,他總是會聽見她溫柔有如天籟的聲音。
她身上的幽香總能輕易把他從黑暗中喚醒,直到後來,當他的意識稍微清晰時,他會靜靜地躺在床上,聆聽她的腳步聲,等待著她的到來。
他竟然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他想再多聽聽她的聲音,想她冰涼小手的撫慰。
遠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她!
他的胸口莫名劃過一陣興奮的抽痛,他屏息等待。
木門被輕輕推開,羅敷端著藥走進來。
她把藥碗放在矮几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燒好像退了……」
「碰!」木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羅敷早已見怪不怪。
「娘,你再多踹幾下,這門可就要壞了,到時找人修門可是要花銀子的。」
「老娘管你!你說,你還要把這野男人藏在家裡養到幾時?」羅大娘雙手叉腰,逼問女兒。
簡直不像話!
一個還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家裡偷藏一個受傷的男人不說,還親自送水送藥地伺候,簡直比伺候她這老娘還用心!
而且,最關鍵的是,為了這男人,家裡已經用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了,五天過去了,這男人還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不會就這麼死在她家裡吧?
羅大娘越想越不對,她拉過女兒的手臂,強橫道:「這事你別管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又受了這麼重的傷,照顧他這麼多天也算仁至義盡了……」
「娘,你要做什麼?」
羅敷聽出娘親話中有話,連忙掙脫開她的手,退後一步靠在床前,下意識地擺出保護的姿態。
「聽娘的話,這男人一身外族打扮,萬一招來什麼禍端怎麼辦?我已經讓老陳去找人了,這就把他抬去衙門。」
羅大娘上前欲拽過女兒,羅敷自知力氣不敵娘親,無奈之下,銀牙一咬,反身抱住昏睡的男人。
「娘,你不能這麼做!你平時不是信佛嗎?佛法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傷勢那麼重,你把他送去衙門,不是要他的命嗎?」
「你!」羅大娘氣得跳腳,「你這個死丫頭,他跟你什麼關係,你這麼維護他?起來,快給我起來,不准抱著他,死丫頭,聽見沒?放手!」羅大娘拚命去扯女兒的手臂,「你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像什麼樣子?快放手!」
羅敷被娘親說得羞紅了臉,可是她又怕娘親真找人把他送走,只能咬牙死抱著他不放。
「娘,只要你答應不送他走,我就放手。」
「不行!」羅大娘立即拒絕。
「娘,這可是一條人命……」羅敷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