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哀了一聲,她伸手去撈包包裡的手機,按下通話鍵,擠出愉快的聲音。
「嗨,早安您好。」
聽到女兒精神奕奕的嗓音,艾太太在手機另一端問:「然然,幾點出的門呀?」
偶爾,女兒會因為工作原因得一大早進電視台,因此一早醒來沒見著女兒下樓吃早餐,她便猜想是進電視台了。
艾若然聽見母親的聲音,沒膽承認自己一夜未歸是睡在某個還稱不上熟悉的男人家中。
不過母親似乎以為她只是提早出門,便順水推舟答道:「挺早的,你和爹地今天就自己共進愛的早餐吧,我先忙,掰掰。」
匆匆忙忙掛上電話,艾若然鬆了口氣,這時,靳崇宇剛好走進來,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讓她不由得心虛,小臉微赧。「我、我昨晚不小心睡著了,等一下我就走。」
靳崇宇瞧著她慌張的模樣,想起昨晚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睡顏給吸引的關係,他竟夢到她了。
不……嚴格說起來,夢裡有清朝格格也有她,兩人的形影交錯地輪番出現在腦中,深刻得讓他不得不將她的模樣烙下。
所以他一大早就醒了,梳洗完畢下了樓,就聽到她的痛呼聲,猜想她應該是因為昨天的睡姿造成身體不適。
艾若然站起身,發現男人目光專注地盯著她,赫然想起,昨晚沒卸妝,加上才剛睡醒,她的模樣一定糟到足以毀了她向來引以為傲的美麗。
他這麼看著她,是發現她妝花加持,讓她的臉變得「精彩萬分」嗎?
在她腦中想像奔馳,羞窘得要掩面逃出時,靳崇宇開口喊住她。「等等。」
嘖,這個男人真討厭,難道沒感覺出她不想與他四目相接,不想讓自己的窘樣盡入他眼底嗎?
她停下腳步,悶悶地問:「什麼事?」
「你要直接去上班嗎?」聽她講電話的樣子,他猜想她應該與父母同住,並且隱瞞了昨晚睡在他這裡的事。
若是如此,她便不可能回家梳洗。
艾若然微挑起眉,好奇他問這句話的意思。
他淡淡地說:「三樓是我的起居室,有洗衣機也有烘衣機,如果你有需要,可以上去泡個澡,簡單梳洗一下再走。」
或許她有地方可去,現在狼狽的情況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與他無關,但……在昨夜莫名被她挑起柔軟心思後,他就是萌生想要幫她的念頭……毫無理由。
艾若然遲疑了片刻,猶豫著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
看出她臉上明顯的遲疑,他充滿誠意地說,「雖然是你自己惹來這樣的下場,但我讓你進門,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所以,這是補償。」
說完的同時,靳崇宇也想明白了。
是的,他突然對她好不是毫無理由,而是覺得她的狼狽,他得負一部分的責任……沒錯,一定是這樣。
艾若然感受到他的誠意,加上在沙發上睡了一夜,她現在全身腰酸背痛,的確很想泡個熱呼呼的澡。
幸好她車上隨時都準備著一個提袋,裡頭有盥洗用具、免洗內褲、一套輕便的運動服以及一雙布鞋,以便應付隨時可能因為突發新聞而得留守的狀況。
再細想,造成她全身腰酸背痛的始作俑者是靳崇宇,如果不是他讓她進門,害她不小心因為太累而睡著,他又壞心地不肯叫醒她,她根本就不會招惹一身疼痛呀!
既然他有心補償,她若不接受就太傷人了。
於是,自身條件內外皆優的嬌嬌女艾若然小姐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他的好意了。
一個小時後,艾若然如願泡完舒服的熱水澡,下了樓卻不見靳崇宇的人影。
「他上哪兒去了?」
她四周探看摸索著,沒多久,她走到位在屋子最後方、掛著「修復室」牌子的門前。
只見房門半掩,透過門縫,她隱約瞥見房中隱隱晃動著一抹高大的身影。
「這男人這麼早就開工了?真的是工作狂呀。」
她禮貌性地敲敲門,等了一會兒卻等不到半點動靜,索性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修復室,艾若然被刺鼻的味道嗆得忍不住掩鼻。
她看著靳崇宇正半伏在一幅巨大的畫作前,拿著手術刀不知在刮什麼東西。
他的右後方有一大片落地窗,明淨晨光灑進修復室,落在靳崇宇身側,勾勒出他如刀刻般的英俊側臉。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腳步太輕,或他根本無視她的存在,還是他真的心無旁騖到與外界隔離,他居然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由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幅畫上頭,眼神專注、完全投入的神情讓她的心頭微震。
要多喜歡這份工作才能專注到這樣的程度?
艾若然緩緩移動腳步,渾然沒發覺她腳邊有個裝滿工具的鐵箱,腳尖就這麼踢了上去。
她痛得叫出聲,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傾。
此時那個坐在前方不到一百公尺處的男人終於回過神,朝著聲源處望去。
看見艾若然不知什麼時候出現,還一副要跌倒的模樣,靳崇宇心一凜,大喊。「小心!」
同時,他動作敏捷地起身,抓住她的纖臂,穩住她的身體。
以為自己會跌倒,艾若然後背已滲出一層冷汗,她朝靳崇宇扯出心有餘棒的笑容。「好險,沒事、沒事。」
放鬆下來,她才發現男人正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又大又暖,那股熱氣泌膚入骨,竟誇張地讓她彷彿全身都熱了起來。
靳崇宇將她向前推,確定她站穩後才鬆開手,語氣嚴厲地道:「差一點就有事!你知不知道這幅畫值多少錢?不管你一隻手隨便壓壞哪一處,都不是我們可以承擔得起的後果!」
艾若然愣住了。
他剛剛喊出口的「小心」,難道不是對她說,而是針對他正在修復的那幅畫?
突然間,艾若然心裡有些委屈,他的修復室那麼亂,她也不是故意要踢到鐵箱,難道她的安全比不上一幅畫?
不過定下心想,男人如此熱衷他的工作,而她又不是他的誰,對他來說,不難想像兩者誰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