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當年扶養我的奶娘的女兒,因此對她特別照顧些,大約兩個月後,大夫診脈出她已懷孕四個月有餘,本來老夫人就不待見她,從此更是動不動就打罵責罰,老爺也不再進她屋裡。其他經過就別說了,你四歲那年,你娘得病重,我讓人偷偷請來大夫為她瞧病,結果那位大夫竟然是……我當年未出閣前一位書信往來的好友,兩人私下見了幾次面,卻被下人告密,讓老夫人知道……你娘出面替我擔下所有罪名,一陣責罰後,她的病情更加嚴重……在她臨終前,握著我的手拜託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有機會請我把你送到你爹手上……」因愧疚江玉枝說完,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李明晴遞上自己的帕子,「夫人,您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我相信我娘也不希望你因她愧疚一輩子的。」原來這就是夫人始終對她很好的原因。
「小六真是個好孩子,跟你娘一樣心地善良。」江玉枝接過她的帕子拭著眼淚。
「夫人我可以請問你,我爹娘是誰嗎?」李玥晴端過一杯茶水讓江玉枝喝,讓她緩緩過於悲傷的心緒。
「你娘的閨名叫姒水,你爹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當時朝廷正在打仗,你爹被徵召了。」她喝了口茶緩過心神後回憶,取過一旁一個舊木匣。「小六,這是你娘當年為你做的小玩意,看得出來她很疼愛你、很愛你爹,當時我讓人把東西收了拿到我屋子保管,這東西現在就交還給你。」
她打開木匣,裡頭裝了一些孩童的小玩意,有竹蜻蜓、沙包、風車、木雕的小馬、香包、補了又補的布娃娃,還有一雙穿過的虎頭鞋,這看得出來都是她娘親手做的,尤其是這雙有無數補丁的虎頭鞋和這個布娃娃,上面細細的針腳看得出娘親對她滿滿的愛。
「夫人,謝謝您幫我把這些東西保存得這麼好。」李玥晴拿起布娃娃,將臉湊了過去聞著布娃娃的氣味,感覺娘親就在身邊似的,眼淚不自覺地掉落,無法自抑。
「傻孩子,你謝我做什麼,這是我虧欠你的啊……」積壓在心頭的心事說出,江玉枝頓時覺得整個人輕鬆多了。
「夫人,您沒有虧欠我什麼,一直以來都是您在照顧我的,小時候為了避免老夫人為難我,就要表現得不關心我,只要沒有人關心,我就可以減少被老夫人責罰,當時您心裡也是苦的吧?」
江玉枝捲著帕子,幫她將臉上的淚珠擦去,「你這孩子就是這麼靈透……」
李玥晴端起茶水狠狠灌了一大口,緩和心情,「夫人,我們兩個都不要再緬懷過去了,現在要展望未來!」
江玉枝有些跟不上她突然轉變的節奏,「呃,小六你想說什麼?」
「相信夫人也是有過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的痛苦,這種苦只能在夜深人靜之時自己品嚐,夫人,您還要讓大姊也嘗到跟您一樣的痛苦嗎?」
「小六,你的意思是……」江玉枝不解的望著李玥晴。
「如果夫人希望大姊今後一生幸福快樂,就答應我的提議,我可以向夫人您保證,大姊絕對可以過上您所希望的幸福日子!」她神色嚴肅地與江玉枝對看。
「我當然希望她這一生平安喜樂,有著一個愛她、疼她的夫君,只要能讓雲兒不餓著,不需要大富大貴,有著簡單的小幸福即可,只是……雲兒這苦命的孩子,連這基本的奢求都無法盼到……」說起大女兒一輩子就要這樣守著望門寡,江玉枝又是一陣心痛。
李玥晴嘴角微勾,露出一記狡黠的微笑,「夫人,我有法子,可是您必須配合我,您願意嗎?」
入秋後的夜晚顯得有些涼,李玥晴坐在窗台邊,望著外頭皎潔的月色,心底有些淒涼的低頭看了眼這木匣裡的物品,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說不出自己的心境。
雖說她是穿越來的,應該與原主的情感沒有太多的交集,可是看著這木匣子裡裝滿的母愛,她竟然會不自覺地流眼淚,是原主的悲傷與悲哀在心疼她的母親所以哭泣嗎?
當年的她一定很渴望有個可以呵護她的母親吧,唉,可惜造化弄人,她用了黎悅青的身體活下去也該替她盡盡孝道,日後有機會定要到瑞陽縣好好祭拜她母親,相信這也是黎悅青的渴望吧。
她又吸了吸鼻子,想用袖子擦掉淚水,可是不知怎麼的,愈擦愈多,也許是因為黎悅青的母親所遺留的母愛也觸動了她的心,她想著在遙遠的二十一世紀的媽咪,她在花樣年華就這樣離開,相信媽咪也是痛不欲生的吧……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成這樣!」
一記焦急的嗓音在她上方傳來,她抬眼一看,竟是龍澤出現在她眼前。
她詫異低呼,「你怎麼來了……怎麼進來的?」她門都上閂了啊!
龍澤搭著她的肩,擔憂問著,「先別管我是怎麼進來的,快說是誰欺負你了?讓你難過地哭了?」
她搖頭,「沒有……就想到一些事情……眼淚就忍不住一直掉下來……」
看著她眼眶掛著的晶瑩淚珠,他就有說不出的心疼,抱起她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
龍澤屈起手指,溫柔地為她拭淚,「什麼事情讓你難過成這樣,可以告訴我嗎?」
「這個……」她將木匣托高讓他瞧。
「這是……」他好奇地拿起裡頭的那雙小巧的虎頭鞋瞧著。
「這是夫人今天交給我的,她說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的物品,全是我親娘幫我做的……」又指著手腕上的手環,說著說著,鼻子忍不住又是一陣酸楚。「夫人說,我娘她很愛我……」
「看得出來,這上頭的針腳縫得如此結實,看得出來岳母是用盡全部的心力為你縫製的。」龍澤心疼的將她的臉壓向自己的胸膛,「一直以來,晴兒總是認為自己是一個人的,一個人孤獨堅強地生活,有苦也不輕易說出,即使有師父、師娘的疼愛,心底總感到遺憾,有一種無法完整的感覺,這份缺憾應該是來自於岳母吧,看到這些把你那份遺失許久的感覺也一併補滿了,所以傷心難過地哭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