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為在這黎府裡輩分高人一等的黎老夫人便逕自往那主位上坐下,等著龍澤給她行家禮,可半天不見他有所表示,她不由得眉頭皺起。在外頭,她已經給足了龍澤臉面,下跪迎接他,這在黎府裡她算是龍澤的長輩,怎麼也該跟她磕頭行禮。
無視面帶不悅的黎老夫人,待眾人坐定後,龍澤朝身後的衛風抬了抬手,一份紅色禮單隨即遞到他手中。
龍澤拉著李玥晴朝黎敬白走去,行了半禮,雙手遞上禮單,「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給岳父大人請安,薄禮敬上,望岳父大人笑納。」
聽到龍澤喚他一聲岳父,算是給足了他面子,黎敬白那張尷尬僵硬的臉龐這時如春花綻放一般的笑開,手中的禮單看也沒看,轉身交給身後的江玉枝。「王爺客氣了,自家人何須如此多禮。」
龍澤又牽著李玥晴的手朝江玉枝走去,抱拳,「小婿給岳母大人請安。」
「穎王殿下快快請起。」江玉枝趕忙制止他。
必要的過場儀式一完,龍澤再度牽著李玥晴回到位子,黎老夫人見自己被龍澤徹底地無視,一肚子氣惱卻又不敢當眾發作,只能將不滿全都咽到肚子裡,現在她只覺得自己氣得肺都要炸了!
一盞茶後,龍澤對著李玥晴交代,「晴兒,為夫有事情要請教岳父,你與岳母不是還有許多話要說?」
李玥晴挑了挑眉,瞧他那眼底流瀉的精明眸光,看來他是準備跟黎敬白算一算總帳了。「是的,夫人,我們上您院子去好嗎?」
「當然好。」
憋在胸口那口怒氣再不得到紆解,她的肺會炸掉,黎老夫人也藉故離去。
只見龍澤陰森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黎老夫人留步,本王有事要請教你。」
黎敬白疑惑地看向那一臉扯著若有似無的冷笑的龍澤,連正準備離去的江玉枝也詫異地回過頭,納悶不解地看了過來。
李玥晴勾著她的手臂,「我們走吧,夫人,我們快過去看看我特地為您準備的禮物,不知您喜不喜歡,大姊也在您院子裡等您許久了呢!」
女兒的吸引力還是比較大的,穎王要找那老太婆所為何事她沒興趣知道,江玉枝點了點頭,「嗯,走吧。」
待李玥晴離去後,龍澤冷眼橫了眼黎敬白,「黎大人,還是讓不相關的人下去吧。」
黎敬白連忙揮了揮手,大廳裡一竿子不相關的人等瞬間退出,消失無蹤,偌大的大廳僅剩穎王的侍衛外就只有黎氏母子兩人。
黎老夫人被人押著,跪了下來。
龍澤在主位上坐下,低沉毫無起伏的嗓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慄。「老夫人,你可知罪?」
「穎王殿下……不知下官母親何時得罪了您……」黎敬白趕緊上前打算斡旋,雖然他不知道老母究竟是犯了什麼罪?
「老身不懂王爺在說什麼。」黎老夫人心下大驚,莫非那事被穎王給查出了?
「來人!」龍澤用力一拍案。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粉色衣裳的丫鬟被押進來,嘴裡大喊著,「老夫人救我、救我啊……老夫人……」黎老夫人的臉色瞬間慘白。
「老夫人心裡應該很清楚吧?」
龍澤沉聲一問,黎老夫人整個人頓時癱軟在地。
黎敬白趕緊向前,也跪在跟前惶恐詢問,「王爺……不知道家母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王爺如此震怒,能否告知下官……」
「黎大人,你不如問問黎老夫人,她外孫女洪月霜現在的下落?」龍澤冷冷地扯著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為何穎王扯到那對被他轟出府的貪心母女?黎敬白茫然了。
「既然她這麼急著上花轎嫁人,本王也就好心地賜她一門婚事,對方是個殺豬的人家,婚後日日有豬肉可吃,不錯吧?據說這戶的主母是個孔武有力,連十個男人也打不過她,一稍有不順心便是一陣打罵,更是個十足十的大醋桶,黎老夫人對於這樁婚事還滿意吧?」
黎老夫人一聽完,整個人瞬間像秋風掃落葉般簌簌抖個不停。
龍澤鄙夷地掃了眼滿臉懊悔的她一眼,兀地大掌憤怒一拍,「說,把大婚那天你們所做的事情給本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有半句謊言,死罪難逃!」
那名丫鬟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點頭如搗蒜般,用力磕在地板上,將當天的來龍去脈說了,「我說、我說,老夫人要奴婢幫洪小姐達成她的心願,在給六小姐的四喜湯裡加入老夫人交給奴婢的藥粉……掉換新娘……事成後便將奴婢的賣身契還給奴婢,還會給奴婢一大筆錢……」
掉換新娘這種殺頭抄家的滅族大罪,他這愚蠢母親竟然做得出來?!黎敬白一口心血差點噴出,整個人癱軟坐在地板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心頭懊悔不已,當時就該不顧一切把母親送回瑞陽,今天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他的腦海中猛然跳出一段畫面,前一陣子因心煩,他讓相士為他卜卦,結果那相士什麼也不多說,只對他說了句成也母親,敗也母親,如今這情況,真的是如相士所說!
龍澤不疾不徐地把弄著拇指上的扳指,凝聲問著早已汗濕了整個衣裳的黎敬白。
「岳父,這事你看怎麼處理?」
穎王既然還肯問他的意見,就表示這事還有轉機?!
「我……」黎敬白楞了下,隨即重重往地上猛一磕頭,冷硬的地板瞬間發出一記重重響聲。
黎敬白再抬頭,額頭已經沁出一片血漬,「請王爺饒了下官愚蠢的母親一命,下官明日即刻送母親回瑞陽養老……」
龍澤橫了黎敬白一眼,冷言提醒他。「看在你是本王名義上丈人的面子,只給你一次機會,你這機會用在自己的母親上,日後你要是再有什麼事情要求本王法外開恩,可就沒有機會了,岳父,本王勸你最好想清楚!」
黎敬白用袖子擦著額頭上不斷掉落的豆大汗漬和血漬,心下飛快地盤算著,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一向是處理隱密,這麼多年從沒洩漏過一點蛛絲馬跡,朝廷也徹查過多次,沒有一次查到他身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