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堯也不多廢話,「小福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杜明笙勾起了一個不關他事的笑,「她來不是來找我,她找的人是丁秋蝶。」
找秋蝶?除了送書外,他相信小福跟秋蝶是不熟的,難道……「是秋蝶找小福來的嗎?」這就可以解釋小福來凌煙閣的原因了;可是,錢呢?
杜明笙直言道:「你多想了,秋蝶不會利用小福來打探你的消息,過去的事,早已過去,秋蝶想了很多,對你的感情她早整理好了。」
好,那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那是為了什麼事?她們要相見,要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
「我是這裡的老闆沒錯,可是她們到底說了什麼,我總不能什麼事都清楚吧,不如你自己去問還來得比較實際。」
不清楚?那怎麼會知道是小福主動來找秋蝶的,也確定談的不會是他的事?他的眉不悅地一擰,「我來光顧這裡的錢,加起來豈止是一根柱子的錢,你這樣待我對嗎?」
杜明笙一點也沒有對不住他的樣子,反正主與客都是這樣的,花錢的大爺誰不歡迎,只不過是韓文堯砸的錢比較多一些,他需要多配合一些罷了,也確實還滿欣賞這人的,「就因為你是貴客,所以我正在回答你的話啊。」
韓文堯忍住了氣,既然杜明笙有心要打哈哈,他自知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他站起了身,將手一拱,「你無非就是要我去見秋蝶就是了,我去。」
杜明笙也不隱藏他的想法,「受人之托,我答應過秋蝶的。」何況這事他已經拖很久了,既然逮到了這個機會,再不利用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韓文堯斂去了所有的情緒,一臉漠然地走進丁秋蝶的房。
早已經人通報的丁秋蝶帶著期待緊張的心,讓人把時新的瓜果糕點備好,坐往桌前望著門口等著,終於,她的眼兒一亮,裊裊婷婷地站了起來,嘴裡喊著的已不再是以前的文堯了,「韓公子,您快請坐。」
多久沒見了?二年?三年?心中的那道疤痕裂了好大一個口子,原以為他會往心中記上一輩子的,沒想到今日再見,雖然生疏了,反倒覺得有種放鬆的感覺,想想當初也是自己忙於客棧的事,時常冷落了秋蝶,難怪會讓秋蝶產生了不安全感,進而做出那種事,以致發生了無法彌補的憾事,自己實在是不能全怪秋蝶的。
在這短短的一眼相望中,他的心思已轉了這許多念頭,然後想通了許多事的他,朝秋蝶揚起了一個心無介懷的笑,像個老朋友再相見似的,「我們好久沒見了,秋蝶。」
這一笑等於是個感染,原本心裡儘是緊張的丁秋蝶頓覺輕鬆了下來,那笑她懂得,也回了一個感激的笑,「是啊,我們的確是好久沒見了。」
韓文堯又露出了笑,比了個請的手勢,「坐啊。」然後自己就先坐了下來。
等丁秋蝶一坐,韓文堯關心地問著:「最近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丁秋蝶輕輕地將螓首一點,「平平淡淡地,很好。」
韓文堯沒問為什麼她又回來了青樓,「我幫你贖身讓明笙放了你吧。」言下之意就是會負責她往後的生活開銷到老,但已無關男女之情。
她表示謝意地說道:「我來只是為了要見韓公子一面,道一聲歉的,現在心願已了。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末了難得俏皮地說著:「別忘了,以前的我可是紅牌呢,哪會沒錢呢。」一樁懸在心裡已久的事,如今雙方都已化開了心結,她再也沒有遺憾了,只是,唉……她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是啊,以前拜倒在秋蝶石榴裙下的人可不在少數呢,心結解開,敘舊的話也告一段落,本是該問的,可是卻突然覺得彆扭得很,他要問的是小福的事,自己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搞不定,還得曉光來告知,也才發現了小福的不尋常之處,這叫他要怎麼開口,尤其現在他要問的可不是杜明笙啊。
丁秋蝶細心地發現了韓文堯的異樣,很是善解人意地不問,對他只是溫溫一笑。
秋蝶還是那麼地懂得人心呢,如果他再不乾脆一點,那就不是個男人了。「董小福你認識吧? 」
丁秋蝶突然意會到:如果不是小福,文堯是不會來的;如果不是小福,文堯不會在這一眼中,就將過往的事都化解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文堯找到真愛了,也證明了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
她一下子也就猜到,小福來這兒找她,並沒有告知文堯,於是毫不隱瞞地說著:「小福來我這幾已有好幾回了,她說她爹不只欠了一大堆債,最近正努力地要東山再起,所欠的就是財源了,可是我覺得很不尋常的是,來個一回、兩回就夠了,小福卻是來了好幾回,錢也是愈借愈多,臉色也愈來愈難看,問她到底有什麼困難,她說來說去的理由總是只有這一項,我想她是遇到了很大的難題了。」
聽到了這些話後,之前沒有預設事情發展的閒逸之心,那氣思馬上變了,方纔的談笑風生全消去了,遇到了這些困難之事,小福居然沒有跟他講,寧願去求只見過一次面的秋蝶,簡直就當他不存在似的,直接把他給去除掉了,虧自己是如此地喜歡她,難道小福就這麼地遲鈍,一丁點幾都感受不到嗎?
不悅之中又看到丁秋蝶那為他擔憂而蹙起的峨眉,憶起自己也曾經是這樣呢,以前忙於客棧的事,不也忽略了秋蝶,以致發生了那種憾事……「我好像重複了同樣的錯呢,小福明明天天都在我眼前晃,我居然遲鈍到沒發現她的不尋常。」他最近又開始往忙著將客棧往外拓展的事了。
說是道歉,說是想要見韓文堯最後一面,其實心裡還是存有一份奢求的,或許舊情能……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文堯對小福的用情比起她可是深得太多了,以前她就從沒有見過文堯會檢討自己,到此她終是將與文堯之間的事給放開了,舒緩地說著:「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