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聽見。」
說罷,他一把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君心月,拖著進了宮帳。跪在一旁的冬兒也急急地跟了進去。
這會兒,眾人才漸漸散去。
???
「王,請別怪罪小姐,她是為了想早點適應這裡的生活,才會想到要莫將軍帶我們四處看看的。我們並沒有惡意,只是……」跟在後邊的冬兒見小姐被烏孫王拖著進了宮帳,擔心他不知會怎麼對待小姐,心裡急得不得了。
昆鷹一轉身道:「你跟進來幹什麼?這兒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原來,她是想瞭解這裡。但,她大可以請他幫忙,為什麼要找莫飛?
冬兒收斂神色,心底對他的威嚴感到有些害怕,但說什麼她也不能任小姐被人欺侮。
「冬兒,你快出去吧。」心月對她使了個眼色。如果他要罰她,由她一個人受過就好,她不希望再讓冬兒受連累。
「小姐我……」
「出去!」昆鷹冷冷地道。
「王,我求您……念在我們剛到這裡,什麼規矩都不懂……」冬兒仍不放棄地繼續說著。
「你是不懂規矩。」他下了個結論。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心月主僕都給愣住了。
「我可以原諒你們的擅自離開宮帳,也可以原諒右夫人對我的無禮;但卻不能原諒你這不懂規矩、自以為可以告訴我該做什麼的下人!」他的話,毫不留情。
冬兒的臉色立刻刷地慘白,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冬兒!」心月上前扶住她。「是我教導無方,你快別怪冬兒,我要她走就是了。」她急急地拉起冬兒道:「冬兒,你快向王認個錯,他不會怪罪你的,認完錯就快出去吧。」
「王……」
「不必了,出去!」他一揮手,臉上寫滿了不耐。
為什麼這種事老是再他眼前上演。他或許脾氣不太好,但自認還算是個明君,也從未有人質疑過這點。
但,自從君心月來了之後,他總覺得在她眼底,自己似乎成了個一無是處、粗鄙蠻橫的蠻國之君。這讓他十分不舒服。其實,他大可不必在意她的想法,但令他更不舒服的是,他發現自己該死的在意極了! 「是……」冬兒不敢再多話,看了心月一眼之後,就退出了宮帳。
「你嚇壞她了。」心月有些不忍。
「那又如何?不懂規矩的下人本來就該受到教訓的,我不認為我有任何不當之處。」他回身坐上毛氈,拿起矮桌上的酒獨自喝著。
帳內的氣氛頓時陷入沉默。
他在想什麼?她有些困惑。他既不罵她、也不責罰她,就只是一個人坐在那兒喝悶酒?那麼……她該說些什麼嗎?
「嗯……」她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向他道歉?之前已經說過了。問他娜亞的事,那真是不智之舉。還是——跟他說她今日一天走下來的心情和想提供的建議?不過不必問,她也知道他會想聽的。
「為什麼不問我?」當她正思索該說些什麼話時,他卻開口問了句奇怪地話。
「為什麼不……問你?」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你想出去為什麼不問我?」
「我……」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我怎麼問?」
「當然是開口……」對她的反問覺得有些生氣的他,突然想到他昨晚的離去,直到剛才才看到她,她的確是沒有機會問。
「開口?要我跟空氣說話嗎?」她苦笑。「一早醒來,那件我唯一的衣物被你丟掉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找到了這身衣物,恐怕到現在還得披著毛氈在這兒等你回來,你認為,我有機會問你嗎?」
他皺起眉心,低沉地道:「抱歉。」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但他這聲抱歉,卻讓她飽受驚嚇和強作鎮定堅強的心在一瞬間完全崩解。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全在此刻被他的一聲抱歉所平復。
無法抑遏地,她感到鼻腔酸了起來,眼眶裡有著淚珠在打轉。
沒聽見她的回答,他有些訝異地抬起頭,未料一抬頭竟發現她令人心疼又心憐的臉龐在瞅著他。兩人的眼眸交會,仿如一道雷電同時擊中他們的心,同時間,兩人的靈魂在剎那間受到極度的震盪。
忽然,她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立刻咬住下唇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並迅速地舉起衣袖抹乾臉上的淚,口裡邊道:「對不起,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跑進我眼裡去了。」
她掩飾著方纔的失態,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將這件事帶過。
好倔的性格! 昆鷹不自覺地挑起一道濃眉。她不願別人讀出她的真心,看到她的脆弱;所以即使再難,她也會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表現出冷靜堅強的一面。這樣的一個女子,勢必是不會輕易對人付出真心的。但相反的,他也知道,若是能贏得她的忠誠與信賴,那將是一生一世。
突然間,他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贏得她一生的信賴。他,可以嗎?
「明天,我會叫人替你趕製幾套衣物,下次別再穿我的短裘,明白嗎?」他指指穿在她身上大得離譜的衣物。
「謝謝。不過如果我帶來的衣物沒被你一把火燒了,今天也不至於連件衣服都沒有。」她看似感謝他的好意,而其實卻是在指責他的不當之舉。
「你的衣物!你是說你帶來的那些華而不實的漢服!」他吼。「我的右夫人,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如果你現在身上穿的是你帶來的那些蠢衣服,我保證你活不過今晚!」
「我帶來的蠢衣服!?」聽見他的批評,她非常地不悅。衣服被他燒了她連吭都沒吭一聲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當著她的面指責她!「很抱歉,我英明的烏孫王,在我的國家,這些蠢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上好的蠶絲和桑麻織成的衣物?活不過今晚?難道我今晚若穿了,你要把我怎麼樣?」
她從不嫌貧愛富,也不追逐名利,但這人竟把她帶來的衣物說成「華而不實」、「蠢」,還威脅她!這只證明了一件事——他的確是個蠻夷! 「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他微微揚起唇角。「只不過,你要是現在還穿著你那些所謂的『不是人人可穿的衣物』,明早起來,怕是可以拿你來做肉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