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莫名地心慌,像一顆石子落入井裡,餘波始終蕩漾不息。
嘰——一陣煞車聲劃破長夜,窩在沙發裡的望月猛地驚醒。門鎖,應聲而開。
「你——還沒睡?」見著她,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
「嗯。」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我在等你,等著等著就睡了。你上哪兒去了,怎麼連個電話也沒打回來?害我擔……」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另個人影給嚇住了。
「磊——你擋在門口乾嘛,不是說帶我到你家,又不讓我進去——」尹如蘋窈窕的身影硬是擠了進門。「喲,『姊姊』還沒睡啊,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都是磊啦,硬是不肯到我那兒去,所以……我只好來嘍。」
「小磊你!」她瞪著石磊,再轉向眼前的女人,心上突然一陣絞痛。「你為什麼——帶她來——」
她壓抑的聲音,連自己都聽得刺耳,好似一個充滿妒意的妻子。
「很抱歉!」他無奈地聳肩。「我是個男人,自然會有需要,而今晚,我正好不想睡在外面,所以,請你多包涵啦。」說罷,環住尹如蘋的腰道:「走吧,我們上樓去。」
她震懾住了。這樣的回答是她怎麼也想像不到的。
尹如蘋風情萬種地一笑,跟著踏上了階梯。「姊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磊的,你也早點睡吧,省得長皺紋呢。」
她的話,字字像針般刺中她,引爆了她的情緒。
「你——你們——石磊!」她忍不住咬牙。「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有什麼『需要』,這是我的房子!你在外面做什麼我管不著,就是別帶來讓我看見!」突然地,像是久壓的情緒決堤般,她不爭氣地流下淚來。
她一直就知道他是個吸引人的成熟男子、更知道他有不少的女性朋友;但,在她眼前,他就是她的小磊,她根本沒想到這樣的事會在她眼前發生。她以為,她可以像個姊姊一樣,很容易就接受這樣的事實。但事情發生在她眼前,她卻怎麼也無法接受。
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她快要失去他了。
「望月……」瞧見她臉上的淚珠,他不由自主伸手想替她拭淚,卻又忍住了。
他不能就此功虧一簣。
「磊——我看我們還是到我那兒吧,又不是沒地方去,何必在這裡看人家的臉色。」尹如蘋不屑地撇了撇嘴。
上回在「墮紅塵」受盡了這女人的氣,氣得她整整一個星期沒跟石磊見面。可是,硝石磊這樣的男人是再怎樣也找不著了。雖然他待她並不很好,可是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挺體貼的,她可不願就這樣放棄他。
「那好吧,我出去就是了。」石磊無所謂地打開大門。「如蘋,我們走吧。」末了,還回頭對望月道:「對了,不必等我,今晚我不回來了。」
如果覺得寂寞,仰望天上的星,你會發現我一直默默地守護著你。
一盆小小的勿忘我,別了張淡紫色的字條。
仍是那個神秘男子。望月摘下墨鏡,眼底看著字條,心裡卻是亂糟糟的。
頭一次,她發現自己有多在乎小磊。
昨夜,他真的一夜未歸。鬧鐘每滴答一聲,她的心,就痛一分。想像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她簡直就要心碎。她這才發現——她愛他。
這樣的認知令她震驚,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他。不,她搖頭。或許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去想。
是的,她愛他!不是姊姊對弟弟的情感,而是像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那樣的愛他。但她一直都不願承認,也不敢承認。
七年的相處、七年的相知相惜、七年的生死與共,她不敢想像自己會有離開他的一天!但,她會是那個伴他一生的女子嗎?
她不配!!她在心底吶喊。她永遠也配不上他!她闔上了眼,掩住了蒼白的臉孔。她不過是個殘花敗柳,有什麼資格談愛。她的青春、她的希望,都和程弘義一起埋葬了,又如何能奢望被愛。
七年來,或許她看似像是小磊的支柱,但事實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小磊才是她的倚靠。如果沒有他,她根本撐不到今天。
但,他遲早要離開的。
昨夜的事讓她認清了事實。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小磊早已是個成年人,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羈的孩子。想到這裡,她突然笑了。真是,自認識他以來,他從來就不曾像個孩子!是她自己,硬要把他當孩子的。或許是,當時她就已預見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才想用親情牽絆他的吧。
只是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得比她想像的要快得多。
是該放他單飛了。否則,她的自私跟程弘義有什麼兩樣?
「你找我?」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她迅速地帶回了墨鏡。
只有他,才敢這樣不通報一聲就進門。是她縱容的,不是嗎?
「坐。」她勉強維持聲音裡的鎮定,不願洩漏內心真正的情緒。
瞧見她臉上的墨鏡,他的表情一僵。隨即又恢復了鎮定。「沒睡好?」他坐上了桌沿,一伸手,摘下她的墨鏡。
他不該這麼做的。
她的神情,是那麼憔悴。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他也從未在她臉上見過這麼絕望的神情。他的心一慟。
「望月……」
她別過臉,不敢正視他。
那樣溫柔的神情,她不敢看。因為,那會令她心碎。
「為什麼?」他捉回了她。「為什麼失眠?為什麼哭泣?」語中儘是心焦與憐惜。是為了他嗎?他不敢想。
「別管我。」她收攝泫然欲泣的心,自桌上取來一份文件。「這是今早我要律師擬好的文件,你簽一下。」
他眉心糾結,執起了紙張。這是一份財產讓渡書,所有堅石企業的資產,以及太古集團的半數產權,全部過到了他的名下。
「這是幹什麼?」他擲下了文件。
「這是你應得的。」她站起身背向他。「你跟了我七年,太古集團的一分一毫你都有份,我不過是把你該得的先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