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的直覺沒有出錯,因為當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時,也在同時發現他並未關上大門,很是君子的做法。
他不語地望著她,但眸底的冷意減退了大半,卻是教人看不清的深幽,而他的心正在朝著她大聲地吶喊著。
小喜,不要、不要再關心他,那只是讓他的百年悔恨像是把利刃,狠狠地刮著他的心,只會讓他更是痛心入骨……
范靖喜不打算探索太多的私人情緒,只是收回視線飛快地掃視他屋裡的一叨。
客廳裡只留一盞小燈,桌上攤著一本打開的書籍,那無聲地說明了他一直沒睡的事實。
她伸手打開客廳的燈,看著與她屋裡反相的隔局,以及與她屋裡大相逕庭的風格。
她的屋子以暖色調為主裝潢,角落四處更擺滿溫暖小韌,四周都散發著溫馨的氣息,反觀他的屋子,一切都是簡約風格,與他給人的感覺完全相符,儘是一片冰冷的氣息。
「要站著上藥嗎?」范靖喜將手裡的藥箱放在桌面上,口氣不甚好。
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室的冰冷,一股莫名的氣憤就這麼湧上心頭,直覺他對自己也是嚴苛無情,這個認知讓她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心疼的感受。
總覺得這不該是他的生活,他以前也不是這種冰冷冷的人……
以前?范靖喜被自己腦海中這個用詞給弄傻了,她以前又不認識他,哪來的以前?偏著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又怪又反常。
很快地,她將心頭上那沒答案的怪異感甩去,上前一把抓住殷侑丞的手腕,強迫他坐在沙發上,然後打開醫藥箱並檢視他的傷勢。
殷侑丞沒有任何拒絕的動作,由雕像進化為人偶,她想怎麼擺弄都任憑她。
感受到她的視線不斷地在他身上來回檢視著,為免與她相對,他垂下瞳眸,強迫自己不去感受,因為不論她一個眼神或是碰觸,都是撼動的巨大衝擊。
在「AGame」,他可以放縱自己貪婪地與她接觸,因為那裡不是只有他與她獨自相處的空間,他可以完美地自製著:但這屋子裡的空間有限,又是兩人獨處,她一個簡單的眼神或觸碰,都會教他深層的情感放大,對他的自製是種磨人的考驗,唯有盡力地避開,繼續壓抑再壓抑……
范靖喜專心檢視著殷侑丞的傷勢,稍早他穿著T恤沒有露出臂膀,而現在他換上一件純白的背心,這才露出臂膀上的幾處瘀青。
她就知道,哪來那麼神一個打兩個只挨那幾下?又不是電影裡那些種人般的男主角,碰不著、打不到、死不了,她坐落在他身側,拿起棉棒沾著藥水,先為他破皮的唇角上藥,緊接著是飽的手。
他沒出聲,她也沒有,帶著些許詭譎的氣氛在屋內、在兩人之間流竄著,但誰都不願去打破它。
將破了皮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之後,剩下的幾處都是深淺大小不一的瘀血,他需要冰敷。
范靖喜放下手裡的棉棒起身,因為需要冰敷的關係,她有考慮轉身回到家中拿毛巾跟冰塊來,但就怕她這一跨出這屋子,他便會緊閉大門拒絕她的進入,於是思前想後,她乾脆直接走入他的浴室隨手拿了條毛巾,再從他的冰箱裡拿出一些冰塊。
沒禮貌就沒禮貌吧!管他的,她只想睡個好覺。
先是為他冰敷著頡骨上的瘀傷,來到他的左肩上。
一會兒過後,包覆著冰塊的毛巾向下移動兩人依舊不語,但范靖喜不是真的無話可說,至少她還欠他一句道謝的詞,但他一副不願她多事的模樣,還想拒她於門外的態度,讓她看了就火,此時要她開口道謝自然是辦不到。
像是一種無聲的競賽,誰先開口誰就輸了,至少對范靖喜是如此的。
但無聲息地待在同一個空間裡,范靖喜其實感到十分無聊,所以能做的便是轉動眼球四處兜轉。
看得出來傢俱用品質感都很好,但他的屋子實在無趣,於是范靖喜將視線調回身邊男人的身上。
他雖是身形高大,卻不至於給人壓迫感,反而是表情無時無刻地給人一種冰冷的窒息感,這樣不好,真的很不好,是受傷後的後遺症嗎?她不禁又想起陳太太轉速的話。
他醒來後,說他不記得任何人了,傷好了之後,性格更是判若兩人,若不是那張臉沒變,連他母親都要懷疑他根本不是她的兒子。
望著他的側臉,那立體的五官她一點都不陌生,每個月她都要見上兩回的。
他有一對好看迷人的深邃眼眸,長長的睫毛此時低斂著,給人一種沉鬱哀傷感,若他有意,只要持著這種神態,相信眾多女性會為此臣服在他的腳下,為他心折。
感受到她的視線,殷侑亟心裡苦澀不已,卻仍是只能持著相同的姿態,不去看她。
拜託,不要再看著他了!
先前店裡的助理及設計師們就曾私下討論過他,但他雖然迷人,可是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態度卻是毫不遮掩,最終只換來大伙的歎息。
或許她沒想過太多,唯一在意的是他對她的服務品質的評價,所以當時她被大伙那一臉惋惜給逗笑了。
這麼冷的男人,她懷疑他有熱情存在,連她都不留情地想拒於門外,差點就打倒了她對自身魅力的信心;還好她不傻,知道是他個人的問題而非她的,這種男人要他愛人很難,愛上他更是種受罪,這是她的結論。
收回思緒,范靖喜的目光停留在殷侑丞的頸項上,某樣東西吸引了她。
那是一條編織的紅繩。
紅色一直是熱情的代表,而他……算是冷酷的代表吧?但他頸上添上這抹紅卻是一點都不突兀而意外地協調。但墜飾在背心領口內,她無法看見,所以她好奇的是,編織的紅繩下連結的是什麼?
什麼樣的圖騰墜飾會讓他戴在身上呢?
「是什麼呢?」一股不知名的好奇加上衝動,范靖喜想都沒想地便伸手拉起他頸上細細的編織繩,將墜飾從他領口裡拉出,好仔細看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