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一意孤行?」丁母瞪著她,一臉怒氣。
丁文琪抬眸,「就算我要一意孤行又怎樣?這些年我不就是一直這麼過的。」
丁母眉心忍不住蹙緊,略略移開視線道:「你現在是要跟我算帳?」
她忽的輕笑起來,只是嘴角那抹淒涼怎麼看怎麼心酸,「算帳?你是母親,我是女兒,縱然你對我再差,養育之恩也比天大,我有什麼好跟你算的。」
「你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丁母忙嗆出聲,拔尖的聲音怎麼聽都透出一股不易察覺的心虛,「既然這樣,那就聽我的話,立刻跟那個姓牧的分手。」
丁文琪聞言靜默的看著她,那不動也不說的樣子,讓丁母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你這樣看我幹麼?」
她斂了斂眼皮,輕聲道:「媽,是不是牧伯母跟你許諾了什麼?」
丁母忙移了移視線,略略慌亂道:「什麼……什麼許諾?」
丁文琪淒涼一笑,說:「若沒有許諾,像牧凡這樣條件好的女婿,你怎麼會輕易放過?」
丁母別開頭,臉色陰沉。沒錯,對方是許諾了條件,只是她這樣又有什麼錯?
婚姻大事歷來父母做主,雖然現在是什麼婚姻自主、戀愛自由,可放眼看過去,哪家結婚不是父母把關,精挑細選的?
現在男方家擺明不要她這個兒媳婦,她死命糾纏的貼上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趁著對方開出條件,爽快的答應下來,也就不算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算對方開了什麼條件,我也是為你好。」丁母說。
她冷笑一聲,「你確定是真為我好嗎?」
丁母頓時火大,「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媽,我不會害你。」
丁文琪笑,擺明不信。
火氣上來,丁母重重的把桌子一拍,「別給我弄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今天你是不答應也要答應,不然你別想出這個門。」
丁文琪轉頭凝視著她,「不讓我出這個門,誰來賺錢給你那個兒子花,還是說牧家開的條件,就是拿錢給你兒子?」
啪的一聲,丁母一個巴掌甩在她的臉上,一時間母女倆均愣住。
這麼多年,雖然丁文琪在家裡備受漠視,但是責打還真是頭一回。
這一刻她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媽,你講講道理好嗎?我知道你們喜歡兒子,想著老了靠他贍養。可你也看看現實好不好,這麼多年來是誰在供養你們,是誰給他一次次的擦屁股,收拾爛攤子?是我,是我,是我這個一直不被你們重視的女兒。」她終於壓抑不住的咆哮了出來,「現在我不求你們幫我多少,但是求你們別扯我後腿好嗎?我愛牧凡,真的很愛,我想和他在一起,想給他生兒育女,想這輩子都和和美美跟他到老。」
淚不自覺的落下,丁文琪仰頭,用力的想要把淚逼回去。她不想哭,不要哭,對於家人的偏心,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心痛什麼,又難過什麼呢?
丁母臉色難堪的別了頭,嘴唇動了動,說:「他家都不同意,你強撐著有什麼意思?」
丁文琪抹掉眼淚,哽咽著道:「不管有沒有意思,我是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和他分手的。」
「就算媽求你也一樣?」丁母盯著她問。
丁文琪拿眼看她。
丁母臉色一陣的難看,好一會她重重的歎了口氣道:「文琪,我知道這些年我們讓你很辛苦,也知道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就幫媽這一次……就這一次,最後一次。牧家答應只要你和牧凡分手,就會給咱們五百萬……五百萬啊,那是咱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的錢。有了這筆錢,你也不用這麼辛苦工作,你弟弟也能找個好對象。」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她的兒子。
五百萬,五百萬就能讓母親斷了她的愛情。
如果她告訴母親,牧凡在交往第一天就匯了一千萬給她,不知道母親會不會立刻改變態度?
但是……她不想說,因為這樣的父母真的傷透了她。
丁文琪抬眸輕輕道:「媽,對不起,我不能,也不會放開牧凡。」
「就算報恩也不行?」丁母忽然一臉嚴肅。
「報恩?」她愣了一下,「什麼報恩?」
丁母垂下眼皮,唇緊緊的抿著,良久才開口道:「這事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說的。」
看著她慢慢道出那樁從來不為人知的舊事,丁文琪整個人不禁傻愣住。
怎麼會……怎麼會……她怎麼會是父不詳的私生女?
二十八年前,剛結婚不久的丁母忽然接到了遠在外地妹妹的電話,說她生了一個女兒。
這消息讓丁母嚇得六神無主,因為比她小五歲的妹妹根本沒有男朋友,甚至當年才十九歲。她和丁父連夜坐車過去,病房裡慘白著臉色的丁小妹把身邊的女嬰送到她手裡。
「姊,你幫我養大好嗎?」
丁母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她問了無數遍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可丁小妹除了哭還是哭。
丁母在醫院陪了她三天,出院那天,丁母去收晾曬的衣服,丁父抱著嬰兒在走廊閒逛,而就這麼短短的時間,丁小妹跳窗自殺了。
這件事讓丁母完全不能接受,她雖然生氣妹妹的不自愛,但從來沒想過讓她去死,然而殘酷的事實卻讓她無法自欺欺人。
生母死了,這個遺留下來的嬰兒也自然而來的就被她帶了回來。說實話,丁母好幾次都生了想把她送人或者送往育幼院的念頭,因為每次看到都會讓她想起自殺死掉的妹妹,也讓她想起那個不曾謀面的混蛋男人。
這種心理直到三年後她自己懷孕生子才慢慢改了過來,只不過心裡有芥蒂,她對這孩子怎樣都親近不起來,但同時又知道孩子是無辜的,所以為了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剛出生的兒子身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的就形成了現在的局面,女兒孝順卻並不親近,兒子好吃懶做,卻捨不得罵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