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裡頭的人,因為天兒經常都是涼的,所以常常都是包得不見肉,偶爾會看見幹活兒中的男人裸著上身,但也沒一個如他這樣,有著無可挑剔的精實臂膀和胸坎,讓人光瞧那身子的曲線,就能感覺得到他身子裡肯定隱藏著不容小覷的力量,就像頭完美的獸。
多盯了兩眼,鄂多海發覺自己喉間竟小小發著燥熱,她嚥了下口水,趕緊收回視線,也就在同時,一道冰涼朝她撲飛過來。
那前一刻還在洗身的男人,竟將溪水朝她潑來,她以袖擦去臉上的濕意,嚷道:「別這樣!」
「別怎樣?」一邊說著,大掌又掬了滿滿的水,往她又是一潑。
「你!」
鄂多海來不及閃躲,才擦乾的臉登時又濕了,她皺起眉頭,站了起來,左右看不到可用來反擊的物品,最後乾脆將吃了一半的窩窩頭朝薩遙青扔去!可他神准,手一張即穩穩接住那半隻窩窩頭,還朝自己正咧開笑著的嘴裡塞去。
他一邊咬著窩窩頭,兩手仍是不停地朝她潑水,模樣就像個愛玩的娃兒。
「薩遙青!」
見她脹紅著一張怒臉不住狂吼,薩遙青仍是不打算停止,因為在她之前,從沒人敢笑他的,這樣潑她水也只是半玩半懲罰。他「懲罰」得好開心。
挾著怒意,最後鄂多海忍不住朝水邊走,待至臨水處,她彎腰掏水朝他猛潑,見他被水濺得一身狼狽,前一刻被戲弄了的窘迫總算稍稍平撫,但接下來她的玩性就像燎了原的火一般。
自小即未遇到過如此合拍玩伴的兩人,霎時像發了瘋似,朝對方怒潑著水,一邊潑水一邊笑,不一會兒笑聲響亮迴盪了整個溪畔。
而因為玩心上了身,一反平常拘謹防備的鄂多海,脫了靴,撩起褲管便想朝水中走,可不曉得水下生了青苔的石面極滑,她踩滑了一腳,人跟著朝後坐去,若不是僅距幾步的薩遙青動作快,往前拉住她,使勁將她一提,她可能整個人都泡進溪水裡去了。
「看來你還是適合林子,下了水就不俐索。」
為了穩住她搖擺的身子,他將她攬向自己,兩個濕答答的人因而就這麼緊緊相貼,而個頭兒只到薩遙青肩線的鄂多海,臉更是直接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上。
等發現兩人的距離過近時,她竟是朝他胸前一推,不過她這舉動讓怕她再次滑倒的薩遙青給擒住了一條手臂,動作來回之間,那纏在她手上的傷布也因而掉落。
「你的手幾乎好全了。」
他細眼看住她那只受了傷的手,可那合該爬著刀傷的手,如今卻是連把都淡到難以察覺,若跟人家說她兩天前才讓刀劃了道不小的口子,大概沒人會信。
不過對他而言這並沒有太大的怪奇,反倒是耳畔猶存她前一刻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他盯住身前那張因生窘而緋紅的臉蛋,敏銳的聽覺更在聆進她較之平常輕且快的心跳時,他自己也不由得氣息不穩了。
這鄂多海和普通人確實有著不同之處,但一直吸引住他的,除了她那值得探究的異處,再就是她那掩在冷漠外表下的真性情,那好可愛。
「嗯。」她含糊應了聲,跟著微略偏開臉去避開他的視線,不過卻因為他接著並未若一般人那樣發出疑問,令她心頭反生出好奇。「關於我的傷,你……不覺得奇怪?」
也許是希冀著除了嬤嬤之外,能有個人可以在發現這事實之後,仍將她當個普通人看待,所以當下這一刻,她竟期待著他的回復反應了。
「你是說,你身子好得快嗎?」他瞇眼瞧住她的眼,並在裡頭讀到一絲期待又怕受傷的情緒。「這有什麼好奇怪?就像嬤嬤說的,你不過就是比牛壯一些,所以有病有傷都好得比較快,要換是我,好得可比你還快。」他揮揮手,狀作不在意。
「不是這樣,我不只是一點,而是……」
鄂多海的話止於兩人同時覷進溪畔來了一男一女,正朝著他倆走來。
第5章(1)
兩名男女臨到了溪邊,那看來只有十七八的女子穿著漢式紫色厚冬袍,五官雖不特出,但隱隱透著出眾氣質的臉蛋上滿泌虛汗,看來有些病弱她半走半倚在約虛長她幾歲、身穿藏青色衣袍、長相俊朗的男子身上,好一會兒才在溪邊大石上坐定。
女子低著頭虛喘著,男子則是將腰間水囊遞給她,讓她飲了幾口水後,便以自己的衣袖幫她拭去臉上的汗珠。
雖然男子緊蹙起的濃眉和深邃的丹鳳眼之間滿溢著一股惡氣,但他手下輕柔的動作卻能讓人輕易看出他對女子的疼惜。
一會兒在他暫時安置好女子之後,男子回過身朝那正往他們走近的薩遙青及鄂多海問:「喂,離這最近的村落在哪?」
「焚雁,你……語氣好些。」談初音虛弱地說。
「不就問個路,聽得懂便罷,還分什麼語氣好不好。若不是你堅持要上山找什麼秘境,現在也不會如此。」許是因為心急,所以向來不從禮數的仲孫焚雁口氣更惡了。
因為這數個月來,一路從平地上到這異地高原,那可能一開始只是受了點寒的初音,也才過了數天就越來越顯病弱,她吃少喝少無食慾,還偶爾說鬢角脹疼,有些噁心。
就在一個時辰前的某條山路邊,她那毛病又犯了。
抓著她那掌心浮泛著一朵絳紅蓮印記的右手,她捱痛地兩眼望向山的深處,喃喃著那兒怨念好多。
見她不適,他心頭雖擰,卻也無法克制地繼續陪伴她走這一條路,這一條她不說停止,他就也跟隨她保護她一直到天涯海角的修行之路。
「這位姑娘怎麼了?看她喘不過氣來,比較像是不適應這高原。」薩遙青站到兩人跟前,一瞬不瞬地看住談初音,一會兒就在談初音抬起小臉來看住他時,兩人就這麼互相凝住對方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