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韜的水性極佳,是龍余國裡數一數二的高手,但現下傾洩而下的河水夾帶著大量的泥沙、石塊和漂流木,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發生致命的危險。
雁尹指揮著士兵待命,焦急的直直瞅著河中的靳韜。
靳韜可以感覺翻滾不休的水流十分湍急,阻礙了他的行動,但是與幾個月前潛進海裡狙殺海怪相比,可說是小巫見大巫。
他身手俐落的將粗麻繩結成圈套,一舉套中被水嗆暈的士兵,待朝岸邊泅近,才將手中的繩索拋給雁尹。
雁尹分毫不差的抓穩繩索,再交由身旁的士兵,齊力拉起落水的人。
「三爺!接住!」雁尹跟著拋出另一個繩圈,正準備將主子套住,一起拉起時,倏地,一截順流而下的巨木朝靳韜的方向擊來。
隨著湍急的水流,巨木很快的擊向靳韜的背部,雁尹一驚,連忙出聲示警,只見靳韜為了躲開巨木而潛入水底,僅僅瞬間,滔滔河水中已不見靳韜的身影。
第7章(1)
慕容謐很不安,原因就在靳韜為了炸堤這個差事,已經連續好幾日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只是回來梳洗一下,換過衣服,就又出門了。
她能體恤他的辛勞,但這幾日始終提心吊膽,坐立難安,深怕他發生危險。
也許是知道今日就要炸堤的緣故,她的心特別慌亂,在她心緒難安、恍恍惚惚又過了半日之時,靳綺急慌的衝進白虎殿的舉動,讓她的擔憂終於潰堤。
慕容謐無法置信的看著靳綺,蒼白的臉色在瞬間有如死灰,慘白的唇瓣微微顫動。「墜……墜河?」
靳綺點頭,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慕容謐雙眼含淚,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靳綺趕忙將她攙扶起來,安慰的說:「三王嫂,你放心,雁尹說已經派人沿著河道走向,全力展開搜救……」
「帶我去。」她深呼吸,凝定心急如焚的情緒。
靳綺楞了楞,一時之間沒意會過來。「去……去哪?」
「我要到堤邊去等。」
「可是……那裡一片混亂……」
「我知道,可是我不要守在這裡等消息,我想即刻知道搜救的狀況。」
慕容謐心頭大亂,使得等待的時間太難熬、太漫長,她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苦苦的巴望著等人回傳消息給她。
靳綺為難的看著她。「但……颶風暴雨就快來襲了,那一區會很危險……」
巫師觀天的預測沒有錯,靳韜炸堤的決定也做得及時,炸完堤後沒多久,風雲開始變色,他們都知道這是颶風暴雨要來襲的前兆。
「那我就去官衙等。」
如果颶風暴雨真如靳綺所言就快來襲了,那靳韜的處境不就更危險?一想到這裡,慕容謐更加無法安下心來。
眼看她眸中有淚、臉上毫無血色,態度卻十分堅定,靳綺遲疑了片刻,才點頭答應。
兩個時辰後,慕容謐被安置在靳韜在官衙裡休息的院落裡等候消息。
看著靳綺離開,慕容謐放眼打量眼前整齊乾淨的廂房,一眼就看到靳韜擱在房中的藏青色斗篷,不由得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回。
記得初次見面時,他就是把這件藏青色斗篷披在自個兒身上,當時的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救她的陌生男子竟會是她未來的夫君……
兩人的情緣不僅僅如此,在兒時,他們早已相識,是天注定的情緣讓他們結為夫妻。雖然他有時對她冷漠又愛欺負她,但他不經意顯露的柔情,早已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在沒有辦法見面時,他……是否像她一樣,滿心滿腦掛念的全是他?
在堤上執行危險任務時,他是不是有想到,她可能會因為擔心他,為他夜不成眠,坐立難安?
在救墜河的士兵時,他是不是有想過她?
而如今,她竟然連靳韜是否平安也不知道,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掐揪住,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伸出手,拿取那件藏青色斗篷,將臉埋在其中。
當屬於他的味道沁入她的鼻腔時,淚水悄悄的模糊了雙眼,藏青布料緩緩的暈染開一片深色水漬。
「靳韜……你千萬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好怕……
自從遠離中土,嫁到這裡後,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他漸漸的佔滿她的心,在她心裡的份量愈來愈重。
她無法想像,失去他,她會有多麼心痛孤寂……
驀地,門外傳來輕輕的撞擊聲。
思緒被打斷,她心生不安,惶然的起身,走到門邊,微微拉開門。
門縫出現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她一楞,隨即用力打開門,那淋得一身濕的大黃狗朝著她搖尾巴。
「努努,外頭下著雨,你怎麼跑來了?」
「汪,汪汪汪!」
因為太過恍惚,慕容謐一時之間有些摸不著頭緒,聽不懂它想要對她說什麼,又為何異常激動。
「汪汪,汪汪!汪汪汪!」像是害怕她會聽不懂,它激動的重複好幾次。
慕容謐終於聽懂它的話,卻是震驚不已,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什麼?」
大黃狗看見她僵杵在原地,邊叫邊扯著她的衣裙,催促著她。
慕容謐猛地回過神來,急忙說道:「好好,我這就跟你去。」
她將夫君的藏青色斗篷穿在身上,撐著傘,跟在大狗身後離開。
雨愈下愈大,雖然想過就這麼離開,沒交代一句,必定會讓其他人擔心,但事出緊急,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只能祈求靳韜能夠毫髮無傷的回到她身邊。
痛楚和冷意襲來,靳韜卻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傷在何處,只覺得全身痛得僵麻,冷得讓他直打哆嗉。
他知道自己被湍急的水流沖帶到岸邊某個洞穴,洞穴旁長滿蘆葦,將他隱密的包圍藏住;若非他自己脫困,尋找他的人根本難以發現他所在的位置。
此刻,他的身前坍塌了一堆爛泥,雙腿被深埋在其中,所幸頭上的土質還算堅固,否則他早就被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