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頭一回有人對她說如此重話,慕容謐的心緊緊一揪。
她剛滿十八歲沒多久便嫁來龍余國,若是只能活到三十歲,那……代表她與靳韜的夫妻情緣只有短短的十二年?
她力持平靜。「為何會是生來就帶寒毒的體質?御醫上回並未幫我斷出此症……」
伏王妃沉吟一會兒,「我的醫術承自紅鬚綠眼的師父,學的是治偏症的醫理,你這病症怪異,一般大夫或許瞧不出端倪。會有此異症,也許是母體懷有身孕時誤食致寒氣積累之食物,也或許是其他未知狀況所致,難以追溯其原由。」
難怪她服用了御醫開的方子好些時日,身體的寒狀並未改善。
「那……能治嗎?」
瞧見她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伏王妃安慰道:「三王妃不用過分擔憂,讓我先開個方子化解你體內的寒毒,再依你的身體狀況調整藥方。」
慕容謐頷了頷首,「但你再過不久便要回鳳朝國……」
「放心,我會讓伏王同你們的王說,再與御醫討論出藥方,日後咱們藉由信使往返書信聯繫,你與三王子也可擇日到鳳朝國探看我們,不怕的。」伏王妃真心的說。
「那就有勞王妃費心了。」
「也請三王妃費心鳳朝國與三王子的事。」
「嗯。」慕容謐用力頷首。
她們私下達成協議,屬於女人間剛建立起來的情誼掃去了圍繞在彼此間的沉鬱氛圍。
第10章(1)
秋天,刺骨的寒風由海上吹來,讓一向暖熱的氣候多了一絲涼意。
慕容謐怕冷,想起一盆炭爐添暖意,卻又怕靳韜會覺得太熱,因而猶豫著。
在她猶豫、遲疑之時,腦中則迴盪著伏王妃的話。
如果伏王妃為她斷症無誤,她與靳韜當夫妻的日子並不長……想到如此短暫的情緣,她心裡有著濃濃的不捨。
她無法確定自個兒的身子骨是不是真的只能活到那年紀,或者更早就……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無法不悲觀的想著。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與靳韜在一起的時光,因此她決定不再跟靳韜嘔氣,要開誠佈公的將話說清楚。
「喵喵……」
「你也覺得我要跟韜哥把話說清楚呀……可是若提起嵐若……唉……」
慕容謐經由伏王妃的口中得知嵐若的事後,雖然她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實在無法不去想。
若不是因為曾經深深愛過,靳韜不會絕口不提,靳韜身邊的人更不會視那個名字為禁忌。
看著主人憂傷的樣子,可愛金黃的左眼流轉著一絲詭譎的裴翠幽光,偏著頭,思索了一下,才又喵喵叫了幾聲。
「什麼?嵐若死了?!」聽到這個消息,慕容謐無法不震驚,不敢置信的看向可愛。
「喵喵喵……」
原來嵐若在事跡敗露後便服毒自盡,死在靳韜的懷裡,死前還坦承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她從來沒有愛過靳韜,只是在利用他一事。
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她更可以明白嵐若對靳韜帶來的傷害有多大了;被自己所愛的人利用,至她死才知道所愛之人根本從未愛過他,只是在利用他。
她的心一軟,不由得憐惜起靳韜,他受的情傷這麼重,莫怪一開始他會對她如此冷漠如冰。
倏地,一道清明劃過她執著糾結的心,若是嵐若早已香消玉殞,那她何必再執著於那些物是人非的事呢?
她該盡己所能的對靳韜好,與他攜手一起走向他們共有的未來,而不是心心唸唸那些過往。
只是,可愛怎麼會知道嵐若已經死了?
「可愛,你怎麼得知這件事的?」慕容謐問出心中的疑惑。
可愛好無奈的看著什麼都不記得的慕容謐,但也不能怪她,只能說孟婆的忘魂湯功效奇好,讓她忘卻在地府的一切事物。
它身為冥界使者,可來去自如的穿梭陰陽兩界,在冥府和她相伴已好幾百年,知道她重新投胎轉世後,循著她來到世間,繼續守護著她。
看見她此時為情所困,可愛終究還是不忍的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事,又礙於天機不可洩漏,它沒多說的搪塞過去。
「原來你是去聽壁腳聽來的。」心裡的掛礙消除了,她將白貓抱在懷裡,蹭了蹭它柔軟雪白的毛,感激的開口,「可愛,謝謝你。」
她仔細的想過也想通了,依靳韜的個性,若嵐若在他的心中還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一定不會對她敞開心房,待她那麼好。
他們歷劫歸來後的相知相惜,再加上他對她的疼寵呵護,都是真真實實讓她感受得到的,她怎麼還能懷疑他對她的情意?
靳韜一回房裡,見到慕容謐提著一隻小炭爐,沉凝著臉,呆坐在小廳前發楞,開口問道:「怎麼了?」
慕容謐回過神來,見到靳韜,急忙放下手中的小炭爐,朝他扯出燦爛的甜笑。「今兒個怎麼這麼早?」
這幾日因為鳳朝國的人來訪,伏王纏著他要解開他的心結,靳韜自認再無任何心結可言,才會對伏王的態度異常冷淡,但慕容謐似乎不能諒解他的做法。
他不希望她因為過去的事而為難或難過,因而沒說出關於他與嵐若過往的那段牽扯,沒想到反而讓夫妻兩人間的氣氛有些詭異。
今日的她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他卻又說不上來有哪裡不同。
「辦完差事,就早些回來。」任由她溫柔細膩的為自己脫下身上的披風,他的一雙眼直直瞅著她,不放心的問:「方纔發什麼呆?」
往日她會顧及他的想法,會打消起小炭爐的念頭,但她打算從此刻開始,會如實讓他明白她的想法,不讓他們夫妻之間存在著不能說的隔閡。
「天氣變涼了,我在想,要不要起個小炭爐?卻又怕熱著你。」她好苦惱。
他不假思索的將她攬進懷裡。「你覺得冷,就起小炭爐,不用顧及我。」
她的體質偏寒,對怕熱的他來說,抱著她像是在懷裡揣著一塊涼玉,舒服極了,但他倒寧願她身體好些、溫暖些,省得他為她虛弱的身子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