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法才閃過腦海,慕容謐便對杵在她身後的喜兒開口,「喜兒,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喜兒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啊……可是……」
「不礙事的,有事我會喊你。」
她並非天生的金枝玉葉,實在沒法習慣奴婢亦步亦趨的跟在身旁。再說,有旁人在場,她便不能和海鳥們說說話了。
喜兒並不是頭一回被主子請開,即便感到憋屈,還是不得不領命,福身退下。
直到甲板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慕容謐才又靜下心,聆聽海鳥們的對話。
當她覷了個時機,低聲提出疑問時,海鳥們咯咯嘎嘎,興奮的振動雙翅,比手畫腳,將所知道的訊息傳達給她。
慕容謐聽得入神,渾然不覺船已經駛入港口,準備泊岸。
這時,一名不知狀況的船工見到大批海鳥圍在慕容謐的身邊,直覺拿起橫擱在一旁的木棍驅趕。
數十隻海鳥受到驚嚇,立刻振翅飛走,卻有一隻年紀較小的海鳥閃躲不及,腳爪被掛在船緣邊、連接桅桿的粗麻繩勾住。
慕容謐看見它痛得嘎嘎叫,心生不忍,拚命的踮著腳尖,上前抓著麻繩,想幫它解開麻繩,讓它脫困。
哪知這情景從船工的方向望去,就像海鳥咬住慕容謐的手不放,她半個身子被拖出船緣,隨時會掉落海裡。
「小姐,小心!」
船工心一急,狠狠的擊劈海鳥所在的繩索。
沒想到在同時慕容謐終於為海鳥脫困,麻繩卻因為船工擊劈的力道劇烈震晃,她仍抓著麻繩的手被震開,整個人順勢往船舷外跌落。
感覺身子往下墜,風聲及尖叫聲迴盪在耳邊,她的心涼了大半。
海面雖然平靜,船也泊定,但她不識水性,掉落海裡要如何自救?
她不想還沒達成皇帝的使命就跌進海裡,成為水鬼的新娘啊!
緊閉雙眼,紊亂的思緒伴隨著天馬行空的想法在她的腦中奔騰,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懸在她的腰際,改變了形勢。
她覺得自個兒的身子由向下墜的感覺,變成往上飛竄……
是誰救了她?
她還來不及細思,只覺得橫托在腰間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撞進她的胃袋,讓她有種微窒的疼痛。
強忍著不適,她疑惑的睜開眼,只看到一雙修長的腿俐落的輕點,不一會兒工夫,人已腳踏實地,穩穩的站回甲板之上。
「沒事吧?」
聽見清朗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她仰起臉,望向對方。
男子高大挺拔,她的身高約莫只到他的肩膀,因為背著光,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卻驚覺他的手一直搭在她的肩上。
那厚實的掌心擱在她纖柔的肩上,帶來一股沁膚入骨的火燙溫度,迅速隨著奔騰的血液,染紅了她的雙頰。
男子的動作逾越了,她退後一步,直覺垂下眼眸,道了聲謝。
男子垂眸,看著被他救上來的女子,迎上她靈秀的雙眸,有一瞬間失神。
即便她很快的垂下眼眸,他還是捕捉到了,女子那雙幽黑澈亮的水眸像是不含一絲雜質的上等晶玉,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可惜海風漸劇,吹亂了她長長的黑髮,遮掩住大半張蒼白的小臉,讓他無法細看她的模樣。
可以確定的是,女子不像是龍余國的姑娘,她的模樣白皙而纖美,再思及方才將她攬在懷裡的感覺,他不禁蹙起英挺的濃眉。
她的重量輕得像羽毛,嬌軟的身軀異常寒涼,是因為方才差點落海而受了驚嚇的關係嗎?
他不假思索的脫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小巧的肩頭上。
這時,船下有人高喊:「三爺,王要您趕回宮裡,說有要事與您商議。」
他抱拳,向女子示意後,不待她反應,俐落的翻身下了船。
男子才離開,得到她落海消息的福、祿、壽、雙、喜、祥隨即匆忙趕到,一見著她,著急的蜂擁而上。
耳邊亂烘烘的,慕容謐的神思卻一直陷在方才被男子救起的震撼裡,久久不能平復。
被他碰著的肩膀依舊燙熱,披在肩上的斗篷彷彿還留有男子身上的溫度,以及一股若有似無的青松香味。
他……到底是誰?
第2章(1)
「咦?三爺,這是什麼?」
男子一下船,一直跟在身邊的隨從雁尹好奇的指著纏在他龍紋飾扣上的紅色錦帶。
凡是龍余國王室,皆配有王族龍紋飾扣,又因身份階級不同,款式材質皆不同,男子身上的飾扣正是代表最尊貴的龍紋金扣。
全龍余國只有四個人佩帶龍紋金扣,除了龍余國的王,再來就是三位王子,而他正是龍余國三王子靳韜。
靳韜垂眸,抓起纏在飾扣間的紅色錦帶,仔細看過後,才發現紅色錦帶上繡有精緻的金邊福紋,再憶及方才泊在港口的船,船身繪有祈福祥瑞喜紋,以及那個不像龍余國的女子……紅色錦帶應該是方纔他救她時,不經意勾扯在他的飾物上。
他斂眉,隱約有了某種想法,卻無法確定那姑娘是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人。
眼見主子難得走神,雁尹出聲呼喚,「三爺?」
今日他一早便跟著主子領王命到港口一帶辦事,辦完事在酒樓用過午膳後,準備再到內地城磯的堤壩視察。
他去酒樓的馬棚領了馬,卻遍尋不著主子,最後是在一艘中土來的船上找到主子。
那時主子救了一個差點翻下船的女子,順利救下人後,主子卻遲遲未離開。
這對不時有行俠仗義行為的主子來說,極為罕見。
不知主子用意為何,他本該待在原處靜候,偏不巧收到由王宮送來的急召,他不得不出聲打擾。
沒想到主子下了船,竟還走了神?
讓他不禁好奇,主子救的人是誰?
察覺雁尹打量的目光,靳韜打住思緒,收下帶著淡雅香氣的紅色錦帶,淡淡的說:「回吧!」
雁尹實在忍不住,開口發問,「三爺,那船……不會是……」
「或許。」依他多年在港口出入的經驗,幾乎可以斷定方纔那艘船是來自中土的和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