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猛然想起在西夏時接到的那封信,當時燕羽說自己終於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她覺得好開心。
可是當時東方墨正好假扮東方白與她在一起,那燕羽口中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顯然不是東方墨,又或者她以為自己是和東方墨在一起?
因為東方墨可以假扮東方白,那東方白當然也可以假扮成東方墨了。
可是,若當時和燕羽在一起的是東方白假扮的東方墨,那現在她應該要高興才是,她終於要嫁給心愛的人了,沒道理終日愁眉不展。
蕭湛青皺著眉頭思索半響,仍想不出個頭緒來。
算算時間,後天迎親隊伍就會抵達蕭家堡,若再不搞清楚,一切心血可能就會白費。
先不管東方墨了,至少現在她得搞懂燕羽在想什麼。
於是,蕭湛青帶著滿腹的疑惑走到燕羽房門口。「燕羽,我可以進去嗎?」
「嗯。」
推門進去,只見燕羽坐在窗前,瞅著天上的彎月,仍是一臉愁容。
「燕羽,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東方墨?」
「我……我不知道。」
「他不是你最喜歡的人嗎?姐姐想通了,不管東方墨的過去如何,我仍希望你能過得快快樂樂,所以我不反對你嫁給他。」
燕羽仍舊不說話。
蕭湛青走到窗旁,和她一起坐在臥榻上。
「燕羽,你究竟在煩惱什麼?」看著眼前這張嬌艷容顏,她赫然發現燕羽臉上的少女稚氣已消失,此刻的她充滿女子特有的柔媚氣質,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即使愁眉不展,仍是美得不可思議。
燕羽……已經是女人了。
「姐,我……我不確定自己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蕭湛青錯愕地看著她。只見燕羽低下頭看著院中的水池,同樣的一輪彎月映照在水中。
「即使他們有著同樣的臉孔,仍是很不一樣的兩個人,我明明知道,卻又假裝不知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卑鄙?」
蕭湛青歎口氣,果然如她所料。
「燕羽,你是如此聰明慧黠,怎會不知道自己喜歡誰?你可以問問自己,在寂寞的時候你最想看見誰,在快樂的時候你又希望能和誰分享笑容,我相信答案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燕羽怔怔地看著她。
問題是,出現在腦海中的身影是一樣的。那頭迎風飛散的墨發,和那抹帶著邪氣的笑容,還有……
「如何?」蕭湛青發現自己竟微微顫抖著。萬一……萬一燕羽說她喜歡的是東方墨,那她……
「姐,我還是不知道。」燕羽再度看向窗外的彎月,希望月宮的女神能為她釐清混亂的思緒。
「燕羽,你不能不知道啊,再過兩天東方墨的迎親隊伍就要來了,到時候……」
「若上天要我嫁給東方墨,那就嫁吧。」她輕聲回道,嘴角微微揚起,笑得雖有些無奈,但也不算太苦。
蕭湛青無言地看著她。如果她也能像燕羽如此看得開,該有多好。
第二天,她訂製的鳳冠霞帔和首飾、嫁妝全來了。
只見燕羽興奮地一件一件拿起來把玩,一掃前晚的陰霾。
「姐,你看這白玉耳環,好美啊,是哪家商號的東西,我怎麼之前沒見過?」
「你唷,要你平日多關心商號的生意你不要,這些全是蕭家商號的東西,包括這嫁衣也是出自蕭家布行。」蕭湛青笑說。
「真的啊?」她一下摸摸這個,一下摸摸那個,神情跟個孩子沒兩樣。
蕭湛青的目光突然落在桌上那對白玉耳飾,怔忡了好一會。
「姐,你喜歡這對耳環嗎?那送你。」拿起耳環,二話不說地就塞到蕭湛青手中。
她啞然失笑,隨即放回桌上。
「這是給你的,我怎能拿。況且我若真要這些東西,改日去商號挑就好啦。」
「呵呵,也對喔,姐是蕭家大當家,要什麼有什麼。」
這話令蕭湛青愣住。
要什麼有什麼?但是她……究竟要什麼?
「姐,你知道嗎?從小我就好羨慕你。」燕羽看著湛青說。
「你羨慕我什麼?」要什麼有什麼的是燕羽啊,她有什麼好讓她羨慕的?
「你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就很少改變,不管這件事情需要花多少時間、花多少力氣,你都不會放棄。小時候我們一起學鳳鳴劍法,我才學幾天就不學了,可是你從不放棄,堅持要學到好。所以爹最後把鳳鳴劍交給你,你從此劍不離身;我知道,那把劍就是你那時候最想要的。」
回憶一點一滴回來了。沒錯,她想要鳳鳴劍,那是她來到蕭家堡第一件想要的東西。
「後來,你跟著蕭總管一起和爹學經商,大家都說你是因為爹要你擔負當家重責,不得不學。可是我知道,不全是因為那樣。你是因為喜歡那些飾品吧,你尤其喜歡髮簪,你後來還學著自己雕刻不是嗎?」
蕭湛青嘴巴微張,沒想到妹妹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後來……好像就沒看到你要什麼了。但是那些東西到現在仍是你的最愛。你總是如此執著地朝自己喜歡的事物去努力,堅持要達成。我……真的做不來,所以我才好羨慕你。」她同樣也是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一直以來,她要什麼幾乎不用花力氣就能得到,而那些東西如今又在哪裡?
「燕羽,我沒想到你……」
「放心啦,我也沒那麼自怨自艾。像我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日子可以過得輕鬆點。」燕羽淡淡笑著。
蕭湛青卻在那看似不在意的笑容中發現了一絲苦澀。
「不過,這一次,」燕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好像有些不一樣。」
蕭湛青一愣。「哪裡不一樣?」
「我一直以為天下第一是你最想要的,可是你從天下莊回來後,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雀躍,感覺你只是去打了一架而已。」
「天下第一是我從小到大的心願,我怎麼可能會不高興。你想太多了。」
「姐,雖然老是放棄、老是在改變主意的我很不可取,但是,」她認真地看著湛青說:「偶爾改變主意並不可恥啊,人總有判斷錯誤的時候,你怎能一直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