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一下形象,我看你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我才不會滴下口水呢!」她抗議,還心虛地擦了一下嘴唇。
原本繃緊的神經線,因為她這個小動作放鬆下來,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軟化了臉部剛硬的線條,「餓了就去吃吧!有些人我得主動去打招呼。」
「你這樣說,顯得我很貪吃耶!我哪有餓了……」但肚子不是時候的抗議聲,「咕嚕咕嚕」地響起,讓張絲愉的話顯得很沒說服力;這話是再也接不下去了,只能用乾笑化解尷尬,「那我先開動了,如果有好吃的,我再幫你端一盤。」
「嗯。」他敷衍地推開她,逕自往另一頭走去,主動迎向一群對他不友善的人……這也是他這趟來的主要目的。
「很久不見了。」韓天浩語氣沉穩地向人群角落的一對夫妻打招呼,惹來旁人的白眼。
「你們看,他還真的來了!真不要臉,做了不乾不淨的事,還敢攬著另一個女人出現在這裡。」一名身穿華服的胖婦人說完,馬上有人接話:「人家有本事啊!能為了財,害死如兄弟般的好友,又不知灌了什麼蜜,接收了人家妻小,你們說,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說不定是他們先有一腿,那人才會因此慘死!」他鄙視的嘴臉毫不掩飾,而對於他們的話,韓天浩充耳不聞,默默地看向另一人。
瞪著他許久的中年男子,懷著恨意地說:「終於肯露面了?我還以為到我死前,你都會抱著逃避的心態活下去。」
「令郎的事我很抱歉。」韓天浩充滿誠意地道歉,這句話,自從好友死去後,他不知向對方的父母說過幾次了;得不了原諒,他懂!畢竟,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而這樣的說詞,激怒了在一旁不說話的婦人,她眼眶含淚地指責他:「抱歉?一句『抱歉』就可以換回我兒子的命嗎?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兒子如此相信你,陪你一同打天下,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我說過,需要什麼的補償,做得到的,我不會拒絕。」韓天浩耐著性子釋出的誠意,卻只讓眾人嗤之以鼻。
「用錢來補償?錢,我們李家會比你少嗎?我要我兒子的命,你還得起?拿你的命來抵啊!」李父憤怒的言論,引發週遭的人共鳴。紛紛竊竊私語著。
擰眉、抿唇,韓天浩沒反駁一句話,以沉著穩重的態度,面對眾人的目光。
其實,當他接到邀請函、看見受邀名單之後,會遇到怎樣的事,早在他意料之中,會有這樣的結果,他一點也不意外;這是他欠他們李家的,獨自吞下一切苦果,也是應該的……
「喂!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要不要臉啊!」忽然間,韓天浩的背後傳來一道不客氣的嬌吼聲。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張絲愉因情緒激動而氣紅了臉龐,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總之就是很生氣、很生氣!她雙手叉腰,氣呼呼地擋在他的面前,扞衛著他。
這番話,讓李姓男子氣結了,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小聲,他大罵:「哪來的狐狸精?我們講話,有你插嘴的餘地嘛!」
絲毫沒有退怯,張絲愉凶回去:「你們才是老妖精咧!你們沒看到他的自責嗎?抓著別人的過錯窮追猛打,會不會太過份了?」
韓天浩萬萬沒想過,有人會為他跳出來說話,略為訝異地看向擋在他前方的背影,個頭如此嬌小、卻膽量十足的張絲愉。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不再孤獨,只因有她的存在,一個為了保護他而挺胸,氣憤地對抗眾人的「小火球」。
「不要說了。」這份心意,他可以默默收下,但這場悲劇般的鬧局,不該加入她;韓天浩繃著臉,出面制止這暴躁的女人,可她偏不這麼算了。
「你就是這樣容忍,他們才會一直爬到你的頭上!」雖然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她不是很瞭解,但從這些日子的相處裡,她感覺得出來,韓天浩除了老愛吃她豆腐、有點可惡,其他的全是優點!在她眼中,他做事認真負責,對員工也不錯,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怎麼可能為了錢財害死自己的好朋友?她絕對不會相信!
「死丫頭,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不給你一點教訓,你還以為自己是這場宴會的主人!」李父憤怒地抬起手,想直接搧她一個耳光,在一片驚呼聲與張絲愉錯愕中,強而有力的大掌已扣在李父的手腕。
「住手!」抿緊、不帶情感的薄唇,韓天浩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微瞇的眼眸中,儘是讓人不寒而慄的威脅!
李父想掙脫,卻被他逐漸縮緊的力道抓得緊緊的,他對上他的眼,這才開始有害怕的感覺,韓天浩是跟他玩真的!只要再動一步,他便會毫不留情地捏碎他的手骨!
「對不起你們李家的,是我,誰都別想動她一根寒毛!」他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清晰,直到確定不會再有人動手,他才鬆開手,放他自由。
「你、你別太囂張,你會有報應的!」李父拉不下臉,朝著他大吼,換來他的面無表情。
「報應……早就來了!」長久以來蝕骨的自責,就是他無法解脫的「報應」。
韓天浩單手環住她的腰,從容優雅地帶領張絲愉準備離開,「這場宴會該打的招呼我已經做了,請容我先行一步。」
「咦?要離開了?」她都還沒吃到東西呢!不對,她發現自己搞錯重點了,腰間強而有力的觸感讓她一楞,他剛剛為她擋掉傷害,算是在保護她嗎?
這樣的念頭,炸得張絲愉腦袋亂轟轟的,她一時忘了腳下踩著高跟鞋,像平常一樣大剌剌地邁步走,結果腳步不穩,拐到自己的腳踝,「啊啊!」亂叫著,胡亂舞動雙手,推開了韓天浩環住腰部的手,「砰」的一聲,當場跌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