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妒與氣憤像一塊黑布,蒙住了他犀利明澈的心眼,也影響了他的判斷力,加上這段時間的冷戰,他對她的感情世界充滿了猜疑。
早忘了,許久之前,她對他充滿全心信賴。忘了,她青澀含怯的眼眸,只映滿他一人的身影。
更忘了,就靈魂層面而言,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最難割捨的,就是那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初次。
畢竟,對於愛情,霍梓桀是陌生的。城府再深沉,心思再縝密,終究只是用來對付商場敵手,碰上愛情,一點點的挫敗與加一點點的矛盾,便什麼也不管用了。
一整天他只想著,她害怕得緊閉眼眸、眼角泛淚發著抖的模樣,趁著開會空檔,他甚至分神翻出夏恬馨的檔案,找出她繼父的資料,腦中旋著一些非常黑暗暴力的念頭。
無論如何,這個婚他都不會離!他飆車返家,最想告訴她的,就是這句話。
結果,霍梓桀一進門就看見臉色惴惴的陳大姊走過來。
「霍先生……」
「我現在沒空,晚點再說。」霍梓桀將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連西裝都還沒脫,就想上樓。
陳大姊急忙追到樓梯口,衝著寬大的背影低喊:「霍太太今天下午拿著行李搬出去了。」
高大身軀一僵,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像一陣颶風似的刮回陳大姊面前,她撫著心口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驚魂的看著臉色鐵青的男主人。
「什麼時候的事?」霍梓桀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吼出聲。
「今天下午,霍小姐送太太回家之後,坐了一會兒,等到霍小姐一走,太太就上樓整理行李,要我轉告你,她要搬回家。」
霍梓桀臉色比外頭的夜色還黑,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衝,跳上引擎還未冷卻的BMW休旅車,直奔楊家。
第8章(2)
到了楊家門口,按了幾次門鈴無人應睬,他惱了,舉起緊得泛白的拳頭,用力敲了敲厚重的實心木門板。
「開門!」他像只失控的野獸,在深夜裡咆哮。
過了一會兒,總算有人來應門,而且不是傭人,是楊思穎的母親張莉雯。
「霍梓桀,你來這裡發什麼酒瘋?」張莉雯只打開一道門縫怒瞪他。
「我沒喝酒,我是來找思穎的。」他急躁的想推門而入,但是門鎖的細煉還拴著,張莉雯也沒讓他進屋,只是更不爽的瞪眼。
「都已經半夜一點多了,居然跑來娘家找老婆,你到底在發什麼瘋?!思穎今天又沒回這裡!」
她沒回楊家?那她會去哪裡?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喂!霍梓桀,你是什麼意思?跑來這裡跟我討女兒,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給我走……」
把張莉雯的怒罵甩到腦後,霍梓桀再次跳上車,駛出楊家庭院,奔馳在依然喧囂的台北街頭。
該死!手機又是轉語音信箱!抿緊的薄唇不停逸出咒罵聲,霍梓桀改撥霍依茵的手機。
「堂哥?天啊……你怎麼可以打擾我的美容覺……」霍依茵渴睡的嗓音從線路彼端傳出。
「思穎有沒有跟你聯絡?」
「堂嫂?我已經送她回家啦……發生什麼事了?喂?堂哥你別掛啊——」
該死!按掉通話鍵,霍梓桀將手機往副駕駛座一摔,雙手握緊方向盤,霓虹燈在陰惻惻的俊臉上穿梭來去,迷霧一般的,朦朧了英挺的五官。
無意義的在街頭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怒氣被無力感取代,霍梓桀將車停到路旁,降下車窗,抽起煙來。
她是認真的嗎?真的想跟他離婚?難道對他毫無眷戀?還是真的戀上了許維文?
那她又為什麼,願意在這段冷戰期,同意繼續維持rou/體關係?她不是貪慾的成熟女人,只是初嘗情/yu滋味,不可能因為臣服於yu/望,而屢屢接受他每一次近乎野蠻的求歡。
霧氣繚繞間,又浮現那雙嬌怯的眸子,純潔如兔子般的注視,他胸口重重一縮,濃烈的情感伴隨愧疚一同鑽入心底。
該死的!她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已經是深冬的盡頭,連著幾日的冷氣團來襲,台北的氣候一路往下溜,整個城市彷彿被冰凍了,天空一片灰凝。
一棟位在市中心的高級大廈,楊思穎攏好白色針織圍巾,刷了感應磁卡後,推開鏡面大門走出。
好冷,好冷。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找不到陽光蹤影,晨間霧氣替那雙美眸蒙上一層迷濛,然後失落的別開。
包裹在深褐色長靴的雙腿往前走了兩步,卻在目光無意間一揚,整個人重重的頓住。
熟悉的BMW休旅車,冷霧中,一道偉岸的身影,靠坐在車頭前。
深冬的清晨,他穿著一件長及大腿的黑色翻領大衣,裡頭是一件單薄的鐵灰色毛衣,結實的腿裹在合身牛仔褲裡,腳下一雙深鴕色短筒登山靴。
簡潔有型的打扮,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更輕,散落下來的黑髮略掩俊臉,一手橫放在腰腹前,一手放在下顎邊,指間夾著一根煙。
熱霧,突然湧上眼眶。
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闊別一個多月的男人,已經將那雙凝著冰的眼眸轉向她。
心口一縮,她下意識轉身往回走,發抖的小手伸入包包裡,慌張失措地掏找剛才丟進去的感應磁卡。
摸到了!可是一個心急,磁卡從手心滑落,她立刻蹲身去撿。
一隻大手用著令人暈眩的快速,搶在她之前撿走磁卡。
楊思穎屏住呼吸,維持著蹲伏的姿勢,不敢起身也不敢抬起臉,只能用身體感覺……
感覺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發心,雄壯的胸膛就靠在身後,近得不能再近,只要她站起身,就能靠入他懷裡。
「你打算就這樣蹲在這裡一整天,還是一輩子?」
淡淡的嘲弄聲從頭頂上飄落,她身子一僵,整顆心因為他嗓中的疲倦緊緊絞起。
「你想要時間冷靜,想要一個人獨處的空間,這些我都給你了,你總要跟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