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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若反之,那麼死後,這世上再也無徐映波的存在,屆時他只能願賭服輸,掃除過往一切記憶,重新歸零。

  聽完,徐映波大為驚說,追問道:「道長的意思是,即便教我所附身的夏賢俊,他的那一具軀殼,也將活不過三十歲?」

  「這是因為你違逆天律,遲遲不願喝下孟婆湯,如此悸理的存在,上天又怎可能讓你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呢?」尹楚樊將神色一端,語重心長的又道:「總之,只要你一天不上奈何橋,就是一再令你如願了,往後你的每一世轉生肉胎,也都將生生世世,永不見白頭。」

  說到這見,尹楚樊偷偷瞥覷了徐映波一眼,見他肩膀很明顯地因挫敗而無力下垂,一臉灰敗,低頭不語,忍不住又輕輕喟歎了一聲。

  「唉……其實這事兒,倒也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要你願意退讓,忘卻過去種種,心甘情願的到奈何橋上喝下一碗孟婆湯,我一定可以向孟婆替你請求,請求她老人家施法,把你這一條覺魂重新安放在夏賢俊體內,如此一來,三魂七魄都俱全了,也用不著再擔心那個短命的夏賢俊會英年早逝了。」

  只是從此以後,他將沒了徐映波的那一世記憶,將完完整整的,成為真正的「夏賢俊」。

  聽完尹楚樊的「建議」,徐映波恍若未聞,冷冷一笑,「莫怪常言道:妻財子祿四字,常與修道之人無緣了。」

  尹楚樊的眉緩慢一揚,不解一問:「願聞其詳。」

  「道長這一生中,可曾對一個女子掏空自己所有的感情過?」徐映波開門見山,一針見血的問道。

  然而這一回,一向能言善辯的尹楚樊,卻是意外的抿唇不語了。

  見狀,徐映波心中暗暗猜測,旋即乘勝追擊,不死心的遊說:「如果你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你就會明白,對我而言,脆弱的不是生命,而是我對雲仙的情感。」

  自他在明朝戰場上死去的那一刻,他的魂魄就已經飛回了她身邊,自始至終守候著她與孩子。

  孩子不幸死於瘟疫的那一日,與她萬念俱灰、棄世投環的那一刻,他都片刻不離的守在她身旁,獨自承受著無能為力的巨大痛苦。

  整整六百多年了,他所承受的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撫平,他與雲仙之間的愛情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放棄的!

  尹楚樊就算無需動念,也能感受出此刻徐映波不願磨滅與蘇雲仙最後一段僅有的記憶,以及他的心仍不斷在哀號、在悲歎……這些他都能明白。

  遙想當年,他也是一顆癡情的種子,但結果呢?

  結果是老天下了一場絕情雨,活生生的把他的情苗給連根淹死、泡爛啦!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一旦傷其身,痛其骨,便能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感情也是這樣,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若是守候著不該守候的,注定只會是一場折磨,一場兩個人的折磨。」

  尹楚樊淺淺笑歎了一口氣,但他的短促一笑,並沒有讓他的目光亮起來,他低語道:「一想一眷戀,一思一哀傷,該放手時放手,不啻也是一種解脫,這些……你能懂嗎?」

  說完,他轉身看徐映波,又勸道:「奉送你一句,情海汪洋,回頭是岸吧!」

  「道長不用再勸徐某了,要我從此放棄與雲仙再度相守的機會,絕無可能!」

  這傢伙的脾性,簡直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眼巴巴瞧著他的嘴皮子都快說爛了,他仍是無動於衷,直教人氣不打一處來。

  「行行行,是好是歹,你自個兒好生琢磨去吧!總之,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可倘若你對韓若水做出逆天之事,就休怪貧道不留情面了!」尹楚樊惡聲惡氣的恐嚇。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僅是在臨走前,又丟下一句,待百日之後、約定之期,他定會再回來。

  第8章(2)

  「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徐鳳茜皺著眉心,高聲罵道:「那個賊也真是不長眼,哪裡不偷,偷到這兒來了?」

  還好昨晚賢俊夠機靈,沒讓那竊賊得逞,還教他自個兒跌了個底朝天,昏死過去。

  昨夜屋子裡遭賊闖空門的事,在隔天的餐桌上成了唯一的話題,一直到晚餐後,這個話題還是在家人間打轉。

  晚餐後不久,徐鳳茜將餐桌上的餐盤都收拾乾淨後,沏了一壺茶,並將茶盤上頭的每一個杯子都注滿了熱茶。

  只見她一邊倒茶,一邊仍心餘悸的道:「最重要的是,你們倆都安然無恙,我也就鬆了一口氣。」

  說完,徐鳳茜遞了一杯茶給靠她最近的夏賢俊,「來,喝茶。」

  「謝謝。」夏賢俊用左手接過,輕輕啜飲了一口,即又放下杯子。

  這時,徐鳳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兒,好奇的隨口一問——

  「賢俊啊!你什麼時候成了左撇子了?」她笑了一笑,又道:「這幾天我都瞧你用左手拿筷、持杯子,我記得你以前不都是右撇子嗎?」

  「呃?沒什麼,前陣子我右手腕不小心給扭了,使不上力,只好先將就一下我的左手了。」夏賢俊含糊的回應。

  「原來是這樣啊!」徐鳳茜瞭解的點點頭,關心一問:「那你啥時候給扭傷的?還嚴不嚴重?怎麼也沒跟大嫂說一聲?」

  面對徐鳳茜連珠炮似的問話,他徐徐的展開笑顏,模樣頗為靦腆,「只是小傷,不礙事兒,過一陣子就好了,大嫂您別擔心。」

  一旁的韓若水聽完,只覺得今天的夏賢俊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身上原本一根根張滿的銳刺,明顯比平日少了許多,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溫和客氣多了。

  還記得不久前,他剛出院的那一陣子,他連碰都不願意讓徐鳳茜碰一下,也不太愛跟家裡人說話,整個人冷漠得像塊冰。

  現在居然腦筋開竅了,還懂得跟表姊說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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