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來,落花隨風飄散,自由自在的飛舞,姿態輕盈似幻,四處飄飛,無邊無際地撒落,教人觀之心曠神怡。
看著眼前這片落花繽紛絢麗的一幕,她一時技癢,職業病一犯,忍不住又拿起手邊的相機,對準了焦距,準備拍下一張落花圖。
可就在這時候,原本落花紛紛的優美畫面,卻突兀的閃進了一座荒土堆,大大破壞了整個畫面。
「咦?那是什麼啊?」
她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泥灰,一臉探究的走近。
就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她赫然看出,原來那是一座淹沒在荒煙蔓草中的孤墳,只見那古墓碑上,還依稀可見幾個斑駁的古篆字——
夫君徐映波之墓
妻蘇雲仙泣立
第2章(2)
「映波……徐映波……蘇、蘇雲仙?」
乍見雲仙二字,她視線就像瞬間被凍結住似的,感覺週身一冷,好似冬天突然降臨。
她的心砰砰地亂跳,只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然而她會那麼緊張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這個名字對她而言,並不算陌生。
就在昨夜,昨夜夢中,她……
血色自她臉上退去,回憶完全回到腦海中,昨夜夢中那些歷歷在目的情景,那些聲聲呼喚的耳語,仍是如此清晰,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陣踏過青草地的窸窣腳步聲,並伴著一道沉穩的嗓,隨風在她耳畔響起。
「原來你在這兒,可抓到你了!」
聞言,韓若水驚嚇地猛轉回身,由於剛才她一直在想著自己的事,於是當她一抬眼,正好撞見最令她害怕見到的那一對黑眸時,她臉色立刻刷白了。
就這樣,還來不及喊出一聲,韓若水眼前旋即一暗,就這麼當著來人的面,暈了過去。
週身不時有微風掠過,吹散了一身的燥熱,韓若水在一片恍恍憶惚中醒來,這時夕陽已西下,一層透著淡淡光輝的薄霧籠罩著整個田野間,朦朦朧朧的,彷彿田野上面籠起一陣輕煙,股股脫脫,如同夢境。
怔忡間,頭頂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她的恍惚,也將她拉回到了現實。
「醒了?」他用著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夏賢俊?
「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片空曠僻冷的地方來了?也不嫌荒涼?」他低頭凝望著她,輕柔的語音中,還有一絲寵愛。
夜,挾著涼爽的微風,吹過嘩嘩作響的白楊樹,吹過滴著露珠的綠葉,吹過閃耀著銀光的月色,也吹過夏賢俊俊美的面頰……
沉默的空氣粒子變得溫熱而猛烈,像張電網般包裹著他們,排除四周所有聲音和動靜,彷彿世界只剩下他兩人。
然後,她從自己仰視的角度,發現她是蜷曲著身子,肆無忌憚而毫不避嫌地躺靠在他胸前。
一股難以控制的燥熱,柔紅了她的臉頰,她只覺得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猛然從他身上逃開,心底又羞又慌。
見她神情甚為忸怩,他不禁輕聲一問:「怎麼了?」
「沒、沒事。」她用力的搖搖頭,除了要甩去此刻還殘存在腦海中,有關於昨夜那一場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是想趕緊恢復正常清晰的思緒。
「我以為長時間在世界各地奔跑的人,不但見識多廣,體力與精神肯定也是高人一等,想不到你不但弱質纖纖,連一點小小的驚嚇都能讓你厥了過去,活像見鬼了似的。」
夏賢俊的那一聲「鬼」字,登時又教她渾身竄起一陣寒顫,心底發毛得慌,心中不禁暗忖,說不定,這兒真的有鬼也不一定!
一想到這兒,她偷偷偎近了他一些,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壯大了膽子,開口詢問接下來她將要說的話。
「對了。」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荒塚,她竭力制止心中恐懼,期期艾艾的問:「那一座古墳裡頭,躺的都是什麼人啊?」
想起昨夜似真似幻的夢境,與那座荒塚上所鑿刻的立墳者名字,竟有著種種詭譎駭人的巧合,讓她不斷聲音微顫,怯怯一問。
就她印象所及,她一生中從沒來過這裡,更不曾看過這樣的一座古墓,因此她可以大膽猜測,她昨夜的夢,一定與那座荒塚內躺的人,有著必然不可分的因果關係!
當沉默一直沒被打破時,她悄悄抬眸,發現夏賢俊也正皺著眉頭,低頭望向她。
「你怎麼了?」幹嘛這樣一直盯著她猛瞧?難道她臉上沾了東西?
「這一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他眉頭深鎖,以不確定的目光看她,
「你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她揮揮手,朝他微微一笑,乾澀的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夏賢俊略揚了一下眉毛,將專注的目光從她臉上挪開,把注意力轉移向遠方那一座孤立在古松下的荒墳,猶豫了一下,才如實道來,「那是一座明朝的古墳。」
他略一沉吟,側頭看向她,問:「你害怕嗎?」
晚雲飄過之後,天色逐漸轉暗,玄紫色的殘霞也慢慢退隱,此時田野上煙消霧散,夜色像水一樣的清光,沖洗著柔和的夜,並不讓人感到幽暗陰森,加上身旁還有夏賢俊的陪伴,漸漸的,她似乎也不覺得有那麼害怕了。
「你繼續說下去吧!用不著顧慮我。」她臉上看上去很平靜,只有閃閃發亮的眸子還悄悄洩漏她心中仍有的不安感,「然後呢?」
禁不住她一再追隅,他歎息般娓娓道來,「曾聽村裡老一輩人說起,那一座荒塚的墓主人,是明朝一位余姓的年輕秀才,聽說當年那秀才成婚沒有多久,便被迫上了戰場……」
說話之間,夏賢俊眼神飄渺,像是去捕捉一個遙遠的記憶,彷彿當時他也曾經歷這樣一場生死離苦,身歷其境一般。
「生在那樣一場亂世裡,烽火連天,戰火遍及各地,父子、夫婦、母子、兄妹被迫分隔兩地,而平民百姓們,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過安心日子,沒有多久,戰事擴大,許多男兒戰死沙場,惡耗一件一件的傳來,最後連那個徐姓秀才也不幸戰死異地,只徒留家鄉一對孤兒寡婦,含淚替他送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