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我還幫你罵了他幾句,連你這麼小個頭的女生都能把色狼過肩摔了,他也不想想自己這麼大一個人,除了動動嘴皮子耍耍酷之外,還能做什麼?居然還有臉對你冷嘲熱諷?他以為他是誰啊?啐!」
後來聽說墨朗請何浩然幫他找一個專業的體能訓練師,還配合營養師開出來的菜單規律飲食,似乎真的讓麥珈珈這番話給刺激到了。
再後來的後來,海小霓堅持要辭職。
她知道最初有如迷路豹子般的男人,已經找到回家的路了。
就像那個迷霧懸崖上的巧遇,之後,她會回到殷切等待的家人身邊。
而他,會循著舊時路,歸返他的世界。
技擊場上,兩個體格強壯,全身肌肉結實纍纍,卻異常靈活的男子正在進行一場精采的打鬥。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男子出拳凌厲,節奏強勁,就連力道也比平常來得重。
誰看得出來半年多前的他還是個只會呼吸的行屍走肉!
「你今天打得不錯,不過心情不太好喔!」高大偉身為墨朗的貼身教練,還頗以這個進步神速的學生為榮。
正拿毛巾擦汗的墨朗一如往常的沉默,尊貴迷人的臉龐教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緒,只是輕輕點個頭,就拿起自己的隨身物品走向附有衛浴設備的專屬休息室。
「墨朗。」高大偉忽然叫住他,晃了晃手機,「浩然剛剛傳簡訊來,約我們一起吃飯,等一下我在門口等你啊!」
說完,高大偉背起自己的運動背包,朝教練專用的休息室走去。
墨朗欲言又止,想到他和何浩然也已經快要一個月沒有見面了,原本已經滾在舌尖想拒絕的話,最後又默默吞回去肚裡。
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對於何浩然,他一直保持著某種程度以上的尊重。
不過大概在一個多月前,他辭退了麥珈咖派來的家事秘書,還搬出了何浩然當初安置他的那個高檔小區,自己另外找了一個小坪數的套房過著簡單的生活。
何浩然三番兩次的企圖改變墨朗的心意,甚至還建議墨朗乾脆搬去他家住,可以跟他母親,也就是墨朗的二阿姨一起作伴。
「阿朗,你這樣我媽很不放心耶!你確定你沒問題嗎?」
後來,墨朗主動表示他每個星期至少會去拜訪二阿姨一次,才終於讓何浩然閉上嘴巴。
麥珈咖倒是罕見的誇獎了他一番。
「這就對了!這才像個男人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還能做什麼了不起的事啊?」
不同於何浩然巴不得能把麥珈珈的嘴巴縫起來的尷尬模樣,墨朗很反常的笑了。
他知道麥珈珈的言下之意是什麼,經過了這半年多來的休養,他強壯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卯起來跟那個堅持要餵飽他的女孩作對?執拗的連母親的亡魂也尋不到縫隙溜回腦海。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任性放縱自己的脾氣,吃掉了一餐又一餐美味的食物,告訴自己只有這麼做,那個女孩才會還他一個清靜。
他甚至為了避免跟她有太多碰面相處的機會,寧願拉下臉來麻煩何浩然帶他出去亂逛,美其名是要重新認識台灣,說穿了不過就是蓄意逃避。
當時,他以為自己逃避的是她。
現在,他明白他真正逃避的……是自己!
墨先生,我對你別無所求,只是希望你對自己好一點,對你難得的生命好一點。
海小霓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墨朗真想當場大笑三聲,再疾言厲色的告訴她——不可能!
每個人都對他有所要求。
他的母親求他活下去。
他的父親求他別再讓他丟臉。
他的前未婚妻求他為她振作。
他的瘋狂愛慕者求他愛她。
只有海小霓……求他對自己好一點。
她的無私讓他暗自動搖,卻也讓一向高高在上備受榮寵的他心生邪祟,不滿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是如此平凡。
平凡到讓她一視同仁,無論眼前是誰,一律給予相同甜美的笑容,端上同樣美味的餐點。
後來,他看破了她的別無所求根本是個大笑話。
她求的不就是良好的工作表現——餵飽他!
所有來自於海小霓的關心與體貼,都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家事秘書!
那麼,同樣的角色換另一個女性和男性來擔任,有何不可?
在如此叛逆的情緒主導之下,他無條件同意麥珈珈臨時換人的行為,很爽快的重新簽訂一份工作契約。
他相信自己可以證明海小霓沒什麼特別,任何一個家事秘書都可以取代她,做好她原本在做的事情。
他若無其事的過日子,連自己也沒發現他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脾氣相對的越來越壞,尤其當他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時,心情更是惡劣。
然後他作了一個夢。
他夢見一隻空碗靜靜的擱在餐桌上,隱隱約約還散發著芋頭香,暈黃的燈光下緩緩伸出一雙細白的柔荑,悄悄拿了碗就要消失在眼前。
一個男人衝上去攫住那雙皓腕,激動萬分的大吼,「不准走!」
墨朗被自己的聲音嚇醒,急促起伏的胸膛裡是揪緊發疼的心臟。
「海小霓……」不准走!
那一夜,他曲身埋首在雙膝之間,終於跟自己的心妥協,卻再也沒機會將她留在身邊。
第7章(1)
何浩然帶著墨朗還有高大偉來到一間頗負盛名的無國界料理餐廳吃飯,店裡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墨朗雖然微微皺起了眉頭,卻始終沒開口說話。
「怎麼樣?最近好不好?聽說你進步很多喔!」何浩然儼然一副老大哥的架式,沙發都還沒坐熱,就忙著關心墨朗的近況。
「不錯。」墨朗惜字如金,非常不合時宜的想起某個喜歡自言自語的小女人。
何浩然跟高大偉不約而同的一臉莞爾,倒也沒多說什麼。
「咳……墨朗,你有沒有考慮過要跟你父親聯絡?例如讓他知道你的近況之類的。」何浩然在用餐中途忽然提起這件事來,他特別留意墨朗的表情,卻只看到一張波瀾不興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