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才把人家的手弄傷,還引來了警察的關切,如果我是海小霓,絕對不會想要留下來!」麥珈珈沒錯過墨朗陰沉冷漠的神情,同時用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一臉焦急的何浩然插嘴。
這個浩然表哥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重感情……
「你不是她。」墨朗仍舊是一臉陰沉,只有他自己知道海小霓美眸圓瞠的模樣差點讓他笑出聲來。
從整齊不紊的房間看來,她已經準備好要離開了,他偏偏要留她下來!
「沒錯,所以我們一起來問她。」麥珈珈笑得好不甜蜜,心裡卻很想把這個陰陽怪氣還時常不按牌理出牌的墨朗給掐死算了。
「小霓,你自己決定……留下來,還是跟我走?」麥珈珈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比她矮了半顆頭的海小霓,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營造了蕾絲邊滿天飛的氣氛。
「呃……老闆……」海小霓卻當眾打了個冷顫,很不給自家老闆面子的搓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我可不可以提出幾個條件呢?」海小霓低著頭,小小聲的說著,還不停的扳弄自己的手指頭,好像不是很有信心的樣子。
沒想到麥珈珈聽了之後,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心急如焚的何浩然皺起了沒有舒緩過的眉頭。
好不容易開口說話的墨朗卻在瞬間冷若冰霜,嘴角揚起不屑又嘲諷的蔑笑,覺得自己這幾天回溫不少的心房又讓厚厚的冰雪給掩埋了。
這個叫做海小霓的小女人,其實和其他女人沒什麼不一樣!
儘管如此,墨朗仍是開口說出自己的答案,「說出你的條件。」
墨朗的眼神活像萬年冰雪,大剌剌的迎視著海小霓那雙明顯不安卻又異常堅定的水眸。
口譯先生也一臉好奇的盯著眼前嬌小的年輕女孩,沒注意到在他說出翻譯之前,這個女孩就已經很認真的思索自己該提出什麼條件。
海小霓穩住心神,讓自己的視線定焦在某人毛躁糾結又不健康的毛髮上。
「我想要……剪掉這些毛……」那表情好像已經準備一刀落下。
所有人都用各種不同程度的驚異神情瞪著海小霓,然後又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
因為他們親眼看見骷髏頭……笑了。
第3章(1)
時值梅雨季節,相當罕見的陽光普照,放眼望去晴空萬里,偶爾涼風徐徐而來,教人打從心裡舒爽了起來。
位於台北精華地段的某個高級小區裡,看似平靜無波,其實正悄悄進行著一個改頭換面的大工程。
前兩日才驚動警察上門的那一間住戶,寬敞潔淨的衛浴間裡喀嚓喀嚓聲不絕於耳,還隱約傳來幾句不尋常的對話內容……
只見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大理石砌成的浴缸邊緣,寬鬆的棉長褲把那一雙細瘦的長腿襯托得更加弱不禁風,此時正安放在滴水不沾的浴池裡。
男人無視紛紛落下的大量毛髮,過分晶亮的雙眼看似百無聊賴的隨意游移,其實正不著痕跡的追逐著大理石上那雙忙碌小手的倒影。
昨天,墨朗同意海小霓提出的條件,麥珈珈乘勝追擊,讓他簽下了一份新擬的合約書,以確保海小霓的人身安全。
上次簽約的是何浩然,這次,麥珈珈說什麼也不放過墨朗。
墨朗不覺得麥珈珈這麼做冒犯了他,反而覺得海小霓的態度有問題!
除了第一眼之外,這個女孩沒有一刻是正常的……
「你不怕我?」粗嗄的嗓音不算悅耳,生澀又怪腔怪調的中文發音也頗讓人莞爾,正在和毛髮奮戰的小女人卻露出讚賞的笑容。
用中文溝通。是海小霓提出的條件之一。
「你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一個瘦不拉幾,還講了一口爛中文的男人嗎?要是真的有什麼肢體衝突的話,被海扁的說不定是他而不是她咧!海小霓忙著把那一頭糾結又營養不良的長髮剪短,直覺地反問墨朗。
墨朗一愣,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忽然閉上了稍微恢復血色的唇瓣,幾秒鐘之後,才幽幽的開口——
「很多人怕我。」討厭他,厭惡他,甚至……恨他。
那個男人恨他。
那個女人後來也恨他。
沒關係,因為連他自己都恨死了自己。
海小霓微微挑眉,卻利落的擱下了剪刀。
「因為你希望他們怕你。」就像她希望哥哥們放心讓她獨立。
她沒費事留意墨朗的反應,逕自研究著剛剛買到手的理發器,猶豫著究竟該理三分頭好?還是五分頭就行?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墨朗神情一震,垂下眼睫時,才想到這個小女人再厲害,也無法從他背後看見自己的眼神。
「你為什麼答應留下來?」當她點頭答應的那一刻,墨朗心中五味雜陳。
正在更換刀片的海小霓想也不想的反問他,「你為什麼要我留下來?」
墨朗有些咬牙切齒了,因為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不但都沒得到答案,還老是被她反問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應該要讓他們知道不需要多請一個翻譯。」
他討厭陌生人!所以他一直等到那個口譯先生離開之後,才願意鬆口表示自己其實並沒有把中文忘得一乾二淨,而他那一口破爛的中文讓何浩然驚喜莫名,麥珈珈則一臉讓人當猴子耍似的憤怒,海小霓是最沒有反應的那一個,好像這件事無關緊要。
「我是家事秘書,不是翻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外語能力勉強溝通可以,卻是上不了檯面的。
海小霓輕手輕腳的拿著理發器,從他的右耳上方開始推剪,沒看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墨朗又一次受挫,完全沒有閒工夫去注意到自己的頭髮是不是被理得像狗啃的,也沒空去問問自己怎麼突然有了開口說話的興致,還時常讓海小霓堵得啞口無言。
海小霓頗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心想,這個叫做墨朗的男人應該要謝謝她那幾個哥哥輪番犧牲,讓她從小就練出這一手理發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