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哀哀切切的聲音如泣如訴,若是換了旁的男人,這時自該憐香惜玉幾分,可偏偏霍璃同就不是這樣的人。
他討厭女子,更討厭這樣故作嬌媚的女子,所以他輕咳了一聲,正待再說些什麼,廳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嬌呼。
「相公!」
聞聲,眾人猛地抬頭,便見一個火紅的影子已經快速投向了霍璃同的懷抱。
「傾兒,你怎麼了?」
「這兒不好玩,咱們回家。」嘟起了紅唇,蕭別傾甜膩膩地央求。
霍璃同見了她這嬌憨的模樣,那緊抿的嘴角頓時鬆了鬆,柔聲哄道:「好,咱們回家。」
牽起了蕭別傾的小手,霍璃同抬頭再望向蕭何之的時候,眼中再無任何寵溺,反而染著一絲絲的冰冷。
「小婿還望岳父大人自重,傾兒雖說現時傻笨,可我也聽說她幼時聰慧,若是能治好舊傷,她便會像原來一般,小婿並不需要旁的女人。」
「這男人有幾個通房小妾也是應該的……」天底下還有不好色的男人嗎?
聽了這話,霍璃同的眉毛微微挑起,顯然是有幾分不贊同的。
他娘為何顛沛流離,為何客死異鄉,他又為何從小就被人追殺,都是因為三妻四妾所引起的。
父皇的情有獨鍾讓娘惦記了一生,可終究還是含怨而終。
看過了這樣的淒涼,他又怎會還想要有三妻四妾呢?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瞭解他,能與他廝守一生的女人而已。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時我對傾兒的許諾。」霍璃同正色對著蕭何之說道,此話一出,不只蕭何之傻了,連蕭別傾也感震驚。
雖然她臉上嬌憨的神情未變,可是心底卻已因為這句話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波瀾,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難道就不怕被天下的男人唾棄嗎?
這樣的話竟然張口就說,而且說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半分的勉強。
他……是在作戲還是真心?
「傾兒,咱們回家。」
霍璃同大掌不由分說的緊緊牽著蕭別傾的小手,心思煩亂的蕭別傾在走了幾步之後,驀地稍稍頓足,斂笑,臉上已不復方纔的天真。
回頭朝著蕭何之瞧了一眼,她清冽的聲已然傳入了蕭何之的耳中。
「爹,女兒和夫君回將軍府了,改日再回來向你請安。」
這句話雖然平凡,但卻字字清晰,哪裡是以往癡傻的蕭別傾能夠說出口的。
蕭何之聞言一震,心中驚疑不定。
別傾莫不是當真已經慢慢痊癒了?還是其實真如夫人所說,她壓根就是裝出來的?
他驀地抬頭,想要再次確認,卻只來得及瞧見那對璧人消失在門外的身影。
霍璃同不受美色誘惑,蕭別傾裝傻,這兩個人真的留不得了,蕭何之的雙手緊握成拳。
看來,得盡快出手。
聽著車馬蹄聲與車輪聲,車廂內,蕭別傾的心緒亂上加亂。
她不懂,當她瞧見蕭別蘭對著霍璃同投懷送抱時,心底的那份酸意究竟從何而來?
她更不懂,為何霍璃同可以這樣輕易的說出誓言,可在那些不懂之外,她的心竟還悄悄的升起一抹希冀。
一生一世一雙人嗎?多麼誘人的一句話啊!
下意識地,她抬起頭朝著自己的左邊瞧去,卻沒看見人,蕭別傾愣了愣,這才想起了,方才馬車自蕭家走了沒有幾步,便被人給攔了下來——一名士兵打扮的人附耳在霍璃同的耳邊說了幾句,蕭別傾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於是他一走回來,還不等他開口,她就連忙說:「若是你有事要辦,不用擔心我,我會自個兒回去的。」
蕭別傾的體貼讓霍璃同很受用,可也沒忘了她方纔的自作主張,於是粗聲粗氣地道:「等會兒回府再找你算帳。」
「算什麼帳?」
「是誰叫你這樣自作主張的讓他們知道你已經不傻了的?」
一旦這個秘密被截破,蕭君二家絕對會將矛頭都指向她,甚至千方百計想要取她性命。
可蕭別傾壓根不在乎霍璃同的怒氣,滿心都只有他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句話,你是認真說的嗎?」
她話一問出口,霍璃同的俊顏莫名地飄上了一抹可疑的紅,在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後才開口。
「自然是認真的,我真想與傾兒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那也得你想要。」這時他聽見下屬的催促,頓了下又說:「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方才下屬來報,似乎發現到一間私自打造兵器的鐵鋪,我得趕著去處理,這些事我等晚上再同你說個分明。」
眼見那士兵一臉焦急,蕭別傾縱然還有滿心的疑問,也不好再耽誤他,於是便點了點頭,目送領著大半侍衛離開,紊亂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復……
回想著他說的話,蕭別傾手忍不住揪緊了衣裳。
她想要!
她當然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她有資格要嗎?
若說對他的示好寵愛完全沒有動心,那絕對是騙人的,若是當真不曾動心,方才在廳裡瞧見自家族妹勾引他時,她的心不會泛酸,不會有一股想要衝過去把人從他身邊推得遠遠的衝動,更不會在聽到他說出那句話時,心中悸動不已。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且還是皇上看重的,她卻只不過是個庶女……
再說若是將來蕭家的罪行被揭發了,雖然她已出嫁,可到底是蕭家人,到時皇上會不會叫他休妻,或是命她讓出夫人的位置?
蕭別傾心中惶惶不安、患得患失,此時原本平穩的馬車突然左右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而且馬車的速度也在瞬間加快。
蕭別傾驚覺不對,連忙往外頭一瞧,發現本該留下護衛她的侍衛們不見蹤影,荷子等侍女乘的馬車亦是,馬車竟行駛於山間!
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心神,她自車窗對車伕喊道:「停車!這可不是回將軍府的方向。」
車伕不答,只又加快了速度,蕭別傾往後摔,撞得渾身都疼,掙扎著起身,再往外一看,車伕已不見蹤影,馬兒則瘋狂地朝懸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