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皇上的寢宮中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唯有偶爾的幾聲重咳,能讓人察覺到寢宮有人。
在曲折的廊道之上,有兩個人慢慢地朝著皇上的寢宮而來,而有著更多黑衣人正朝著其它幾個重要的宮殿飛掠而去。
「都安排妥當了?」
大事既成,蕭何之便不再在德妃的面前自稱微臣,只是將她當成一個尋常的合作之人,語氣甚至有幾分命令。
那份傲然讓德妃的柳眉忍不住蹙了蹙,只是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她也只能裝沒聽見,「自是都安排妥當,如今皇上的寢宮中全是我的人手,皇城四個大門的禁衛也多數被我買通,只要咱們這邊一成事,他們便會開門迎進你們的兵馬。」
「嗯!」蕭何之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對於德妃的配合,他的心中一直有著濃濃的疑問,所以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麼會願意與我們合作?你已是位高權重,又為何要這樣鋌而走險呢?」
「哼!」聽到蕭何之的問題,德妃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
若不是皇上毫不遲疑地迎回了霍璃同這個流落在外的皇子,還打算冊立他為太子,她又何必冒這個險?
當年她因妒生恨,藉著皇后的手趕走了霍璃同的母親,又打著皇后的名號四處追殺那對母子,再加上當年她因為私心也曾幫過忠義王一把,這林林總總的事加起來,若是被皇上知曉,那她還不是一樣是個死字。
聽德妃那一記冷哼,再加上臉上的恨意,蕭何之冷不防想起了一件舊事,於是便脫口說道:「原來當年忠義王爺的內應便是你嗎?」
當年忠義王之所以敢信心十足的起事,便是因為宮中有內應,那時他還自豪的說只要有了那人相助,大事必成。
關於這點,他曾經懷疑過很多人,可從沒想過那個人是德妃。
「的確是我。」
第9章(2)
「為何?」
兩人已然步行至寢宮之中,見皇上依然躺在龍榻之上,蕭何之這才追問。
「我與忠義王原本就是青梅竹馬,兩家更有通家之好,我與他的親事早已談妥,誰知我竟被選入宮中為妃,可恨皇上斷了我的姻緣便罷,偏偏還專寵一個小小的婕妤,讓我夜夜獨守空閨,我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他卻依然只顧著那個女人,甚至連我的皇兒死時,他都不肯移駕到我的宮殿,你倒是說說,我為何不能報復他?」
這個秘密在德妃的心裡藏了二十多年,如今終於能夠說出口,於是她便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
德妃的話倒是徹底的解決了蕭何之心裡的疑惑,於是他掏出了藏在懷中的匕首,交給了德妃。「既然你這麼恨他,那麼就由你來了斷他吧。」
接過了那匕首,德妃幾乎沒有猶豫地朝著龍榻走去,一等靠近了皇上,她便將手上的匕首高高揚起,正待刺下之際,皇上的龍目竟然驀地睜開。
「啊!」德妃低呼了一聲,這麼一驚,已失去了最佳的時機。
在她再想要揮刀砍下之時,霍璃同也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一掌便拍掉了德妃手上的刀子,而其它那些早該被買通的禁衛也都在眨眼間衝進了寢宮,將蕭何之團團圍了起來。
「愛妃,朕真想不到,原來你這麼恨我啊!」
竟然真的是德妃,那時同兒跟他說他還不信,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不信也得信了。原來平素那些看似真誠的爭寵、憂心、照拂,都是假的。
「我當然恨,怎能不恨,我皇兒死的時候,你連看都不來看一眼,可這個賤種才一出現在你眼前,你便百般寵溺,你說我怎能不恨?」
早已沒了先前的優雅,如今的德妃張牙舞爪,十分嚇人,見她這模樣,皇上倒也不忍卒睹,於是手一揮,便讓人先將德妃押了下去。
至於被禁衛團團圍住的蕭何之則是一臉的慘白,卻仍強自鎮定,直到見到了亦從秘道走出的蕭別傾,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徹底的失敗了,頹然坐倒。
原來,在一片風平浪靜之下,自己的籌碼早就已經全被人掌握了。
「爹……」好幾年了,蕭別傾從沒再喊過這一聲,此刻喊他,是不忍心。
而這一聲對於蕭何之來說就像是救命浮木,他驀地抬頭,眸中頓時盈滿了希冀。
「乖傾兒,爹知道自己錯了,你替爹向皇上求求情,讓他饒了爹,饒了蕭家上上下下一百來口人。」
蕭何之慌亂的要求著,可蕭別傾卻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什麼都不說。
她的心一片空洞,他沒有一句道歉,沒有一句關切,一開口說的,還是為了他的利益。
還盼望著父女親情,是她太傻了。
「別傷心了,為了這種人,不值得!」
見蕭別傾一動也不動地立在那,霍璃同自是滿心心疼,於是上前一步,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輕聲說道。
終於,蕭別傾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仰首瞧著他,什麼也沒說地偎進了他的懷中。
「走吧,娘還在家等著我們呢!」感受到包圍著自己的溫熱,蕭別傾的心似乎也沒那麼疼了,她不再看蕭何之一眼,只是輕聲地朝著霍璃同說道。
「嗯!」輕輕頷首應允,霍璃同便攬著蕭別傾慢慢的步出皇上寢宮。
望著那對恩愛的背影,皇上心中先是一陣安慰,但瞧見委頓在地的蕭何之,這才想到還有一堆爛攤子沒收。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把這些事都給朕收拾好了才准走!」
皇上大怒,氣急敗壞的吼著,可卻完全沒人理會他。
瞪了那空洞洞的大門好一會兒,他又笑了,喃喃說道:「罷了罷了,那臭小子在外頭吃了這麼多苦,好不容易有個女人讓他心動,還是先讓他去和妻子膩著吧!」
至於這些謀逆之人,反正也是罪證確鑿,花不了他多少時間!
於是原本病重得快死的皇帝自己坐起/身,喚來宮女服侍,淨了淨面之後,那病重的蠟黃臉便全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