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辛少敏驚駭不已地尖叫出聲,張眼,卻是間陌生廂房,瞪大水眸四處張望,適巧有人推開房門,她戒備地瑟縮身子,看到來者,楞了下才以氣音問:「成歆?」
「嗯。」成歆大步走到床邊,端詳她的氣色,「怎麼了?」
「我……」她抓著襟口,心還跳得猛烈,像是快要竄出胸口般,她知道她只是作了一場惡夢,只是夢太真實,真實得教她還不住地抖著。
「作了惡夢?」
「嗯……」她點著頭,像是想到什麼,「這裡是哪裡?」這個房間她沒見過,不是東暖閣更不是夏侯歡的寢殿。
「這裡是首輔府的後院水榭。」成歆說著,眉頭不自覺地攢起。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而你又怎麼會……」她直睇著他,卻覺得他臉色蒼白得緊,手還不住地按在腰側。「你怎麼了,身上有傷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像是在思索什麼,然察覺她的注視,隨即揚笑道:「咱們離開皇宮了,等你身上的毒解除,咱們再回宮。」
辛少敏撫著額,垂頭回想著,突地想起夏侯歡殘酷無情的面容,教她抬眼瞪去。「他要殺我,我為什麼還要回去?」他屢次置她於死地,甚至打算活埋她!
「他如果真要殺你,你現在會在這裡嗎?」
「既然他不打算殺我,那為什麼……」她不能理解,她已經被搞糊塗了,她甚至快搞不清楚哪一張面容才是他的真實面貌。
成歆歎口氣,將來龍去脈簡略說過。「他也不願意這麼做,但是他實在是被逼得無路可走,否則他怎麼可能傷害你?」
辛少敏傻楞地看著他,消化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所以……他並不想殺我的?」
「當然,他還特地煮了你想吃的元宵了,不是嗎?」
「他假扮成你?」那時,她覺得他是夏侯歡,但又認為夏侯歡不可能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所以認定他是成歆。
「你沒看穿。」他打趣道。「因為他是一流戲子,要是不入戲,怎麼瞞得過老奸巨猾的夏侯決?」
「所以我錯怪他了……」她吶吶地道。原來,從何碧認罪開始就是夏侯決的計謀,要她下毒,說穿了不過是為了令其他官員對夏侯歡有疑慮,可她卻自以為是地要保護他,依她這種腦袋,根本就無法在宮裡存活下去。
「給他一點排頭也是應該的,你現在只管好好養病,其餘的壓根不需要多想。」他要扶著她躺下,卻被她反握住手。「少敏?」
「宮中是不是出事了?」她問得極輕,彷彿怕聲音一重,惡夢就會成真。
「怎會?」
「如果宮中無事,大哥不會將我送出宮。」而且剛剛那場惡夢真實得像是正在發生,教她至今依舊膽顫心驚。
「我不是說了,那種狀態之下,夏侯決會逼皇上交出你,他才會出此下策。」
「不對,如果大哥對我釋疑,他真的相信我,依他的性子,他寧可將我帶在身邊也不會放我出宮,一定是還有什麼原因逼得他不得不這麼做,成歆,你想想,是不是有什麼疑點是你放過的?」
第14章(2)
成歆聞言,腰側莫名的痛楚教他抿唇不語。難道說他連他也騙?
「成歆,只有認定宮中還會出什麼事,他沒有把握在那種狀態保護我,才會要我走。」
「少敏,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也許……」話未竟,胸口爆開的劇痛教他說不出話,只能緊抓住胸口。
「成歆?你是不是也中毒了?」她趕忙扶著他,卻發覺他渾身冰冷得可怕,立刻抓起被子裹住他。「這裡有沒有大夫?成歆,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大夫。」
「不用,這裡只有咱倆。」他抓住她的手,就怕她踏出房門會出意外,畢竟蕭及言對她恨之入骨。「我只是有點不舒服,歇一下就好。」
「可是……」她擔憂地看著他。
「我沒事。」他勉強揚笑,但心裡卻隱隱透著不安,勉強起身替她端來藥。
「這是我在這院落小廚房熬的藥,你先喝下再說。」
「嗯。」
「接下來,休息便是,不管有什麼事,總得要養足精神才能應付。」他勸著她也勸著自己。
想起臨行前夏侯歡摸著他的頭,那是他從未有過的舉止,這種種異常令人不安……如果他真敢騙他,他會詛咒他!
水榭裡,他們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問了又問首輔府裡的下人,都說蕭及言人在宮中未歸,這透露著不尋常的氣息。
但是,身份特殊的兩人卻不便外出打探消息,只能耐心地又從白日等到夜晚,直到二更天——
「蕭大人,宮中的狀況如何?」一見蕭及言,成歆率先開口,卻眼尖地瞧見蕭及言官袍下擺染上的血,心頭一凜。
辛少敏順著成歆的目光望去,驀地瞪大眼,等著下文。
蕭及言疲憊地往錦榻坐下。「宮中暫且無事。」他跳過過程,直接告知結果。
「皇上呢?」辛少敏急忙問著。
蕭及言冷冷睨她一眼。「如果不是你,今天宮中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來!」
「我……」辛少敏語塞。
「蕭大人,宮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成歆不讓蕭及言再指責她,追問道。
「如果皇上肯聽我的早早就除去她,昨兒個就不會鬧出那些事。」一想起那驚險瞬間,蕭及言背脊又冒出冷汗。「昨兒個晚上,鎮守崇陽的左軍突然夜襲皇宮,直闖玉雋宮,一陣混亂之下,太斗和祝公公護著皇上一路退,然而不過才三個人如何抵得過上萬左軍,太斗身中數劍,祝公公亦是傷痕纍纍,最後皇上身上也連中兩劍,千鈞一髮之際,李鐸領禁衛護駕,才將皇上從鬼門關前給拉了回來。」
辛少敏聽得渾身發顫,只因這情境儼然是她的夢境。
「現在呢?皇上狀況如何?」成歆急問著。
「李鐸帶兵拿下了造反的左軍後,皇上雖受了傷,但還是主持大局,以謀逆之罪辦了左軍都督,而後再差人通知夏侯決,為防武力造反,所以要取回所有兵權,限時要夏侯決交出邊防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