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她發現老人家身旁的地上有兩個油漆桶,便急聲說:「婆婆,你油漆桶要放哪兒?我去辦入住的手續,順便幫你把油漆桶拿去放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還行,你們小兩口快點去辦入住手續,好好享受兩人世界吧。」
拗不過老人家,韓薇光只得拉著霍允澤離開,免得她再說那些讓兩人都很不自在的話。
半個小時後,霍允澤提著行李及簡單的攝影器材進入民宿,一走進房裡,他的目光便被懸在窗口的水母風鈴給吸引了。
海風徐徐拂來,風鈴隨風發出噹噹噹的清脆聲響。
那畫面似曾相識,伴隨著悅耳的聲音,腦中隱隱有什麼被緩緩勾挑起。
在那個夏天、這間房裡,有個總愛倚在窗邊仰頭看風鈴的纖柔身影,緊緊攫住他的視線……
「晚餐我帶你去鎮上吃好嗎?」
忽然,韓薇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回過頭,只覺腦中那個模糊的形影與她重迭,清楚勾勒出她的模樣。
即便他早就猜到,自己腦中那個模糊的形影很有可能就是韓薇光,卻還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如今證實了,是不是表示,她其實一直留在自己的心裡,只是被意外的陰霾給暫時蒙蔽了?
見他幽深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自己,韓薇光有些不自在地問:「怎麼了?」
他回過神,怕她知道他想起了一些片段記憶而反應過度,便岔開了話題,指著窗外說:「我整理得差不多了,想到外面拍照。」
民宿平房位在地勢較高處,屋外就有好幾張白色木長椅,讓人可以遠眺海景,心曠神怡。
她點了點頭,本想就這麼跟他說再見,明天再帶他到其它地方看看,可心卻莫名眷戀與他在一起的感覺,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拿起相機捕捉眼前的大海。
霍允澤拍了幾張相片,轉頭看她站在自己身後,發現她來不及收回、盛滿眷戀的神情,心不由得一蕩。
看來她對自己的感情一直沒變,這個認知意外地讓他覺得喜悅。
霍允澤藏起心思,意態輕鬆地問:「可以聊聊嗎?」
他想藉此多瞭解她一點,想知道她究竟是什麼地方吸引著自己,讓他意外動了心。
也不知他有沒有發現她對著他的背影發呆?韓薇光充滿警戒地問:「聊、聊什麼?」
「隨便聊什麼都好。」
他態度輕鬆,好像真的只是想與她隨便聊聊,她若拒絕,好像又顯得太小氣了。
於是她應了聲,往後坐在屋前的白色木長椅上。
霍允澤站在原地,看著她坐在離他最遠的位子,竟覺有些莞爾。「你不用把我當洪水猛獸,我又不會吃了你。」
被他點破,她窘紅了臉。「我……哪有。」
她心虛的模樣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但見她臉紅得誇張,霍允澤索性轉移了話題。「之前在展場外大略聽你提過做了個手術,剛剛又聽婆婆說起,究竟是什麼手術?」
聽他這一問,韓薇光的心下意識地一揪。唉!他真的把她的事忘得很徹底呀!
她暗暗深吸了口氣,抑下鼻腔苦澀難過的感覺,避重就輕地說:「我很幸運,在狀況最糟糕時等到了亡者遺愛,做了心臟移植手術,現在身體狀況很好。」
她的話輕輕地迴盪在耳邊,卻重重地擲進霍允澤心頭。
他從沒細想過,她這麼纖柔的身軀怎麼承受得起那麼危險的手術?她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想多問,卻強烈感覺到她不願意多談,而氣氛又莫名地被他搞得很僵,霍允澤有些懊惱地沉默了。
海風徐徐地吹來,迎面吹著風多少感覺得出涼意,再加上無話可說的沈窒氛圍,韓薇光打破沉默。「我想先回——」
她的話才到嘴邊,卻因為臀部傳來的奇特感覺,倏地打住話。
霍允澤奇怪地瞥向她,發現她苦了張小臉對他說:「完了……好像黏住了。」
「什麼?」霍允澤一頭霧水,看著她挪動著臀部,才明白她所謂的黏住是什麼意思。
他大步走向她,露出傷腦筋的神態,皺眉說:「唉!婆婆應該是忘了提醒我們油漆未幹的事。」
回想剛剛海婆婆身旁那兩桶油漆,應該就是拿來刷這幾張白椅的;而韓薇光居然到現在才發現有異樣。
「那……怎麼辦?」她扭了扭臀,發現這未干的油漆黏力驚人,居然就這樣把她困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難不成她要這樣乾耗著?還是帶著黏在屁股上的椅子去求救?
韓薇光想著這令人發噱的畫面,就覺得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她偷偷瞄向霍允澤,幸好他沒露出半點嘲笑她的表情,反而輕蹙著眉,替她想辦法。
這意外的發現,讓她暗暗鬆了口氣,心暖暖的。
霍允澤挖空心思想辦法讓她擺脫窘境,卻怎麼都覺得不妥,萬般不得已下,才開口對她說:「想想……好像只能犧牲你的褲子了。」
「啊?」她回過神,不解地看著他,眼睛瞠得圓圓的。
以為她是捨不得褲子,霍允澤耐心地說:「還是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讓我可以幫你?要不這麼坐著吹風,我怕你等一下會頭痛。」
雖說夏天的海風不冷,但如果就這麼一直坐著吹海風想辦法,還是會頭痛的啊!
聽著他體貼的話,韓薇光心裡亂感動的,卻又怕內心的情緒洩漏自己的心情,於是點了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
話落,她暗暗歎了口氣,開始挪動臀部,想硬將黏在椅面上的褲子給扯下。
可無奈的是,不管她左扭、右扭、亂扭,怎麼也沒辦法讓褲子脫離椅面。
霍允澤見她沮喪地皴著張小臉,便上前伸手準備抱她。「來吧!我幫你。」
感覺他強壯的身軀靠近,她仰起頭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失了神,沒意會過來他是要怎麼幫她。
當他強健的手臂穿過她的雙腋抱住她時,韓薇光瞬間僵住。「你……」
「你的力氣不夠,只能藉助我這外力了。」他邊說邊抱起她,另一隻手臂則扯著她黏在椅面上的褲子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