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澤頷首,跟著葉成禾走出辦公室。
艷陽高掛,天空依舊湛藍,迎面而來的海風打亂了他的發,他卻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愜意放鬆。
這對總是進行艱困拍攝任務的他來說,簡直就像度假。
他隱隱期待這次任務能拍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韓薇光離開海生館後,熟門熟路地往保育中心走去。
也許是剛發過病,不適的感覺雖然已經消失,她卻覺得她所熱愛的金色驕陽讓眼前的世界過度絢爛成一片白茫。
她頓下腳步稍作歇息,卻聽到熟悉的嗓音響起——
「小光!」
韓薇光抬頭一看,眼底映入兄長那非常具有時尚感的「ALLBACK」清爽髮型,她立即強打起精神,朗聲喊。「哥!」
韓易堯大步上前,一臉擔心地說:「手機又沒電了嗎?打給你沒接,LINE你也不回,害我和老爸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這幾年他一直在國外教書,在知道學校有意與台灣海生館合作「海哺生物野放研究計劃」,他便積極爭取進入研究團隊,順利回到家鄉。
誰知,他還來不及消化這份喜悅,竟由父親口中得知一向健康、熱愛運動的妹妹居然被檢查出心臟出了問題,且狀況頗不樂觀。
為此,他自責不已。
他總想,母親早逝,父親將所有熱情寄予在海生動物上頭,而他為了理想離開家鄉,沒有盡到照顧妹妹的責任,才會害整整小他十歲的妹妹孤零零的,連自己生了病也不知道。
捕捉到兄長臉上為她泛起的憂心,韓薇光的心微微一揪。
得知生病後的她也很痛苦,但她不希望她最愛的家人因為她的病,跟著她難過、受苦。
所以她強逼自己獨自吞下所有因病而起的負面情緒,也因為這樣,她在家人面前展露的永遠是可比驕陽的燦爛笑容。
她誇張地發出驚呼。「糟糕,我好像忘了開機耶!」
話一說完,她從書包裡拿出手機,開機後沒多久,一條條訊息噹噹噹地傳了進來。
第1章(2)
聽著那不絕於耳的聲響,韓易堯沒好氣地點了點妹妹秀白的額心。「你喔!存心想讓我和老爸操煩死是不是?」
「唉唷!別這樣咩,下不為例,我發誓!」她親密地挽住哥哥的手,另一手高舉做出起誓的動作。
韓易堯接著又問:「放學後又去哪兒了?」
心一促,她想起剛剛病發的驚險狀況,心虛地扯了扯唇笑說:「我還能去哪?就……進館裡看看朋友,聊聊天呀!」
韓易堯知道,妹妹所謂的「朋友」不是人,而是海生館裡那些魚呀、水母之類的海生動物。
聽父親說,妹妹生病後,一有時間就往館裡去,這也不難理解,她是因為生了病,無法像以往一樣成天往海邊跑,所以才會跑去看魚吧!
韓易堯看著妹妹露出一個極為複雜的表情,再一次叮囑。「聊歸聊,以後記得隨時注意你的手機狀況,不要再讓我和老爸找不到你的人,知道嗎?」
「YES!SIR!」她朗聲應,巴結得很,臉上的燦笑讓她蒼白的臉頰染上一抹暈紅。
韓易堯愛憐地揉了揉妹妹的發頂,不經意瞥到妹妹掛在書包上的黑色皮衣,好奇地問:「誰的外套?」
察覺到兄長的視線,她趕緊將皮衣塞進書包裡,不自在地解釋。「哦……那是剛、剛剛……撿到的。」
「怎麼沒直接放到失物處招領?」
其實她是應該把男人的皮衣拿去失物招領處,但腦中一直轉著男人的形影,她下意識地不想將皮衣還回去。
留著男人的皮衣,她是不是還有機會可以遇到他?
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突然,她又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小光!」
她才回過頭,目光先對上館長葉成禾慈藹的笑臉,再對上此時在腦海中糾纏著她的英俊容顏時,她的心跳差一點停止。
他……怎麼會和館長在一起?
韓薇光還來不及細思,便見葉成禾朝她招了招手,揚聲問:「小光,你蹓到哪兒去了?成叔找了你一會兒了。」
「還不是黏在館裡和她那些豬朋狗友們聊天聊到出不來了。」韓薇光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兄長含笑代她應了。
她忍不住嚅聲糾正,順道賞了兄長一記白眼。「什麼豬朋狗友,最好館裡有養會游泳的小豬小狗啦!」
「OK!我糾正——是蝦兄蟹弟魚友們!」
韓易堯識趣地做了修正,惹來葉成禾哈哈大笑。
韓薇光微赧,不經意對上「救命恩人」的目光,由他臉上的神情猜想,他應該已經認出她來了。
雖然她一心想再見他一面,而他顯然也對她「印象深刻」,但韓薇光卻開心不起來。
眼前的狀況很不妙呀!
她可不希望他當著兄長的面再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韓薇光趕忙在腦中想著法子,要怎麼讓他「閉上嘴」,別提她方才病發的事!
葉成禾渾然未嗅到瀰漫在韓薇光及霍允澤之間的詭異氛圍,他熱絡地將三個年輕人圈攏靠近。「來來來,既然遇上了,就先來說說正事。」
韓易堯原本嬉笑柔暖的神情一肅,目光投落在肩上背著台專業相機的男子身上。
前一陣子他聽葉成禾與父親談過,「AROUND」會派一位攝影師來墾丁拍攝珊瑚產卵,屆時可能需要妹妹的幫忙。
一開始,他是持反對立場的。
雖說妹妹只是在課餘幫那個「AROUND」的攝影師提供有關海域生態的資訊,以及出海拍攝的大小事宜,不會真的有多忙碌,但妹妹的身體不好,他不贊成讓她接下這個任務。
偏偏,妹妹興致高昂,一張因病灰蒼蒼的小臉都亮了起來,那模樣,有著未生病前、久違的奕奕神采。
他再反對、再心疼,也敵不過希望妹妹快樂的最終想望,於是便順了她的意願。
但父親卻一直采保留態度,沒答應也沒拒絕。